胖老头走了不到半个钟头。

阿岚便穿墙壁进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水代代身旁，手掌轻轻一拍，笑眯眯地说：“嫂子，你可真厉害！”说着还对水代代竖起了大拇指。

想起那日无端扯下的血袖角，水代代一阵哆嗦。看清了来人真是阿岚妹妹时，她往烟飞浪的地盘移了移，咧嘴笑道：“阿岚妹妹，你是人还是……鬼？”

阿岚笑而不答，人影一闪，便已坐下。她的手指从桌面穿梭来去，以此证明自己存在却又不存在的事实。

水代代捉住那手，细细瞧了瞧，并无异样。“说阿岚妹妹是个人，并不可信。若说阿岚妹妹是只鬼，却也不可信。毕竟没有鬼是可以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的？”

水代代垂下头，小声道，“阿岚妹妹，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鬼，所以看见你有些害怕，你千万不要见怪？”

“她是只灵？”在水代代含糊不清的时候，背后站着的烟飞浪已经坐下来。

灵并非什么神仙。

它是介于鬼和人之间的生物。

阿岚生前美丽善良，原本可以嫁个好人幸福一生。不想中道遇见了卿岩，而后被其迫害，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后来阿岚怨气集结在心里，久久不散。日积月累，怨气在体内助长，将她肉身牢牢锁住，赐了个灵身。

是以她可以轻松得意地白日晚上各处行走。但灵毕竟是个灵，到了关键时候，就会褪一次皮。那皮薄且透明。

旁人无法瞧见。

所以当日水代代伸手去拉阿岚的衣角，恰是撞见她第一次蜕皮。

鲜血淋漓，甚是可怜。

换句话而言，皮也是灵的生命，它的每一次褪去，就相当于失去了寿命。褪去十二次以后，她的性命也就没了。

水代代在听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时，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阿岚拎裙起身，双膝朝着水代代跪下去，她磕了三个头，然后苦苦哀求：“嫂子，阿岚求你。有的是生命轮回，有的是行将就木，可这么多年，我却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这次幸得上天可怜，让我幻化成灵。阿岚不为别的，只希望嫂子可以为我开山引路，查究真相。若能水落石出，阿岚愿把灵之性命交给你！”

“傻丫头，谁要你的性命。你好好活着就是正经的。”虽然有些骇人听闻，但水代代还是决定相信，她笑了笑，“你要我帮你什么，我就帮你什么？”

阿岚紧紧抱住水代代，泣不成声。

想要活得更好，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你想好了么？”烟飞浪道，“如果做不到，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水代代笑：“相信我，我可以尽力而为！”

烟飞浪仍然有点犹豫，水代代捧着他的脸，“阿浪，我没有在你的世界走过，也许我会比惜然走得更好。其实惜然，运气也许没我好，至少她眼光不高。”

水代代也不清楚，她会糊里糊涂地说出这些话。像是在证明什么似的，明明同这个古代男人没有什么交集。

她一拍额头，暗暗道，我今天抽什么疯。垂了头，忽地望见自己正握着烟飞浪的手。她一急，抽过手去。

“想什么，那么出神？”烟飞浪问。

“没，没什么。”水代代不敢看他的眼睛。

其实那双眼睛早已敛地温柔。

“嫂子，谢谢！”阿岚再次作揖。

“阿岚妹妹，刚才你怎么没出来？”水代代眨了眨眼睛，“咯，老实交代。”

“我，我不能见老爹。”水代代琢磨不透，手指着烟飞浪，“夫君就可以见，你怎么就不可以了？”

阿岚微微侧头，拿着袖子就开始抹眼泪：“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如果告诉他老人家我已经不在人世，只怕……只怕他会活不下去的。”

原来阿岚已死之事胖老头根本就不知道。

“老爹那么精明的人，你用的什么法子说服他的？”水代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