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玉屑也笑起来：“自然也随好友一通胡言。”

“太过分了。”若叶家主听到这话却眉头一皱，口中不满，手上把玩着空杯子。

“哦，我随好友，又如何过分？”千玉屑顺着问道。

“我是讲，竟然给朋友喝冷茶，太过分了。”若叶家主一边叹气，还一边摇了摇头，却扯到了不相干的茶水上来了。两人早先的悲怀被若叶家主这么两句话后，皆都烟消云散。

说完话，见气氛恢复的若叶家主便站起身子准备回去了。

“那恕不远送。”千玉屑也随对方指谪，然后转口：“但，就近送送还是可以的。”两人时常这样开玩笑，见对方要回去了，同样起身，打算相送，握着扇柄的手摇得一派悠然。

若叶家主走向院外，同时还向千玉屑退了退手，示意不必相送。

千玉屑直到对方背影不可见，才转身去了琼兰房间。走在回廊上，他想，方才若是二人紧紧跟去，琼兰会不会生气。

毕竟当着他们真情流露，表示他潜意识里正对他们减少设防。哪怕琼兰对着他们脾气再硬，都改变不了关系已经柔和的事实啊。

回到琼兰已经收起了凤翼云箫，正坐在灯下出神，听见千玉屑叩门进屋，才去开门让对方进来。

“何事？”琼兰不针对千玉屑时，话还是不多的，想起方才那一曲，他只是心绪一时骤起，难以抑制。没想到让听者有心了，全都沉默不语。

“三日后，阎王要狩猎，这段时间你要同我一起去布置。而且阎王有心要用你做众位皇子的剑术指导，这次狩猎，你可能要与皇子们呆在一块了。”千玉屑进到屋内没有说箫的事，而是接着说起了先前被若叶家主打断前的谈话。

“你到底要让我做什么？”琼兰不解，不解的是千玉屑救他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是他如论如何也捉摸不透的。

“传闻阎王有十八相，谁也不知真正的他是什么模样，你只要越来越靠近他就好了，让我知道他的意图与想法就好。”千玉屑想到逸冬青与阎王关系亲近，这次不死怕是会有更多荣宠，轻轻叹了句：“真可惜啊，你若是女子，我可直接将你进献给阎王，真正省心了。”

琼兰眉头微微颦，举手抬剑向对方的脖颈，却被扇子轻轻挡住。好在琼兰也没有真的要杀人，只是忍不住想把剑放在那人的脖子上比一比，让对方闭嘴。

“你说得事，可不是一日两日能完成，但你曾说要助我离开的。”琼兰没有收回剑，提出自己的看法。

“但森狱封闭到如今，阎王已经是第二十八代了，时间只是小事啊。”千玉屑是在劝说比起他让对方做得事情来说，可能琼兰等到能够离开的时机要更久。

琼兰自然听懂了，所以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转向其它，隔着布料的声音很低沉：“你若是想省心，自己做个女子岂不更好，信人不如信己，就是狐狸老了些，不知阎王嫌不嫌弃。”然后意有所指的将剑锋下沉，指向千玉屑腰部。

千玉屑将剑尖往上抬了抬，暗暗提示：“刀剑无眼，还请慎重，你的救命之恩还未报啊。”

听到救命之恩，琼兰收了剑。

“说起来，你的箫声，让人听了有种空茫的哀伤。”千玉屑眼波一转，提到了琼兰的今夜心绪：“这样的曲子少吹奏些吧，这样别人将你的心，都听尽了。”

琼兰望着千玉屑的背影，对方言语没有半点讽味或者旁观者的点拨色彩，仿佛是旧友劝慰，让琼兰少有的没有辩驳对方。

想起今夜吹曲时，记忆中居然缓缓展现出前生的情景。

那是昔年在大唐的巴陵桃丘外的岛上桃花盛开的美景，花林繁茂，风中花瓣飘落，那人神情恬淡，十分投入的在树下为他抚琴。

那时他有一个愿景，若最后能与对方归隐此处就好了，生生世世，他必不负对方。

明明脑海中浮现出地是过去种种美好，吹奏出来的箫音却悲哀。

想起千玉屑说得最后那句，你的心都被听尽了。

琼兰静坐许久，盏下灯花余烬纷纷，不堪烧的芯也末了，橘色灯光渐渐泯灭，屋内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