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城工厂区的深夜，巨型蒸汽管道在黑暗中低沉轰鸣，如同钢铁巨兽的喘息。

废弃厂房深处，一间临时改造的办公室內，陆然正在梳理维克托送来的情报档案，机甲系统在静默中运转，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突然，窗外传来规律的敲击声——三短，两长。

维克托的暗號。

陆然无声地滑到窗边，推开锈跡斑斑的金属窗框。

月光下，维克托站在废弃蒸汽塔的阴影中，身姿依旧挺拔优雅，但那双总是冰封般的眼眸里，燃烧著某种陆然从未见过的火焰——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决绝。

“福尔摩斯先生。”他的声音穿透蒸汽的嘶鸣，清晰而冷冽，“我们需要谈谈。”

几分钟后，维克托已经站在屋內。他將那份边缘磨损的档案放在桌上，动作沉稳，却带著千钧重量。

“所有证据，我都核实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陆然能感知其下汹涌的暗流。

“每一份银行记录，每一个证人，甚至艾琳的笔跡……全部属实。”

“你的决定？”陆然直视著他。

维克托沉默了一瞬，空气几乎凝固。“合作。但有条件。”

“说。”

“第一，伊莉莎白必须得到绝对保护。无论发生什么，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提及女儿，他眼中锐利的冰层裂开一道细缝，流露出深沉的柔软。

“第二，阿尔弗雷德，必须由我亲手解决。不为正义，为復仇。”

陆然审视著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动：“还有？”

“第三，”维克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事成之后，我必须为所有罪行付出代价。我不求宽恕，只需审判。”

这最后的条件让陆然目光微动。一个顶尖杀手主动寻求审判，罕见。

“维克托，我需要確认，”陆然紧盯他的双眼，“你是否真正明白，踏上这条路，就意味著与三王子彻底决裂，再无回头之日。而他身为皇室，最糟的下场也不过是软禁。”

“我从未效忠於他，”维克托的回答斩钉截铁，带著淬火般的冷意，“我只是一个被仇恨豢养、利用至今的愚人。现在，该醒了。”

他走向窗前，望向远方喷吐著无尽蒸汽与焦灼的不可名状的工业巨兽：“艾琳毕生坚信，对的事，再难也值得坚持。我背叛她的理想太久了……现在，是时候做正確的事了。”

“但我们的对手是未来的国王，”陆然冷静地陈述现实，“权势熏天。即便手握证据，正面强攻也无异於以卵击石。”

“所以需要策略，而非蛮力。”维克托转身，眼中闪烁著猎人般冷静的光，“首先，让『艾德华·福尔摩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金蝉脱壳？”

“没错。明日你照常拜访贝尔德庄园，返程途中，我会製造一场『意外』。”

维克托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一处复杂的街角，“利用蒸汽管道泄流的掩护和马车拐角的视觉盲区完成替换。地下有一条废弃蒸汽隧道，可供转移。『尸体』也已备好，一个刚病故的流浪汉，体貌相似。”

陆然点头：“后续？”

“此后你转入绝对暗处，以全新身份活动。而我，將继续留在三王子身边，成为你在黑暗中最隱秘的眼睛。”

“计划可行。但仅凭你我，力量仍单薄。”

“我们需要贝尔德伯爵的资源和影响力。”

维克托早已深思熟虑，“让他相信，你是大王子的秘密特使，正在调查三王子的叛国行径。伯爵惯於骑墙，若以为大王子出手，他必定愿意下注，並提供资金。”

“这个身份经不起深究。”

“无需经得起，”维克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大王子麾下秘密调查员眾多，连他自己也未必清楚。即便东窗事发，他也可推脱是下属私自行动。审查需要时间，而时间，在我们这边。”

就在这时，陆然提出了一个要求：“维克托先生，我需要向你要一个人。

一个你完全信任的人。之后我的盟友会在贝克城开设一家炼金工会，但他无暇经营。

需要一个人明面上主持，同时也可作为我们的联络点。你有合適人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