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五六天时间,天气晴好,佘孺一行人在赶路时除了偶尔需要进城补充些干粮外,路上再没遇过什么麻烦。只不过,这种补充干粮的麻烦只存在于杜裕衡与成文旖身上,他俩就没怎么见佘孺吃东西,刚开始二人将食物递给佘孺时,佘孺也仅仅是吃了刚采的野果,剩余的东西连碰都没碰一下。
也许佘孺是在辟谷吧。杜裕衡是这么跟成文旖讲的,也是这么对自己解释的,不然还能是怎么回事?
日头西落,杜裕衡与成文旖赶路也赶得累了,收紧了缰绳,将马的速度放缓下来,翻身下了马,而后从包袱里掏出了干粮。
佘孺骑着的棕马不用人吩咐,就自行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遛达到一旁啃草去了。佘孺全身放松地仰躺于马背上,闭着眼假寐,任棕马带着自己四处晃荡,当真是惬意得很。
成文旖与杜裕衡两人看着悠闲自在的佘孺,颇有些感慨:这哪儿像是前几天才第一次骑马的人?即便是擅长马术的人,也很难在没有马鞍的马背上坚持多长时间吧?可佘孺偏偏做到了,马身上什么也没有,佘孺却能躺在光滑的马背上休息,随着马的背部肌肉运动而小小地颠簸,却没有半点要掉下来的迹象。
二人很快吃完了干粮,坐在路边石头上打算歇一会再上路,看看能否在入夜前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借宿。
成文旖与杜裕衡不约而同地看着马背上的佘孺,成文旖的眼中带着好奇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痴迷,而杜裕衡眼中依旧含着三分寒意,剩下的七分则是疑惑。
杜裕衡将佩剑搁置于手旁的草地之上,扬声说道:“佘兄,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佘孺嘴唇微动,吐出一个字:“问。”
杜裕衡抿了抿薄唇,问道:“在马市那时,佘兄你在我三人身上施了幻术,可为何我与文旖半点都不曾察觉到?之后,你在我二人眼前展示时,那些雾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你们的全副精神都在对面那些人身上,察觉不出我在你们身上施加的幻术也属正常,而那雾气,不过是我生怕你们突然见到夜叉的模样而受惊,所以才施加的。”佘孺躺于马背上侧过头,浅褐色的眸子与杜裕衡的寒眸对视,“若你修行足够,以你这一双天眼,看破小小的幻术是轻而易举。”
杜裕衡的眸光暗了一暗,喃喃道:“原是我的修行不足吗?”
“不,以你的年纪,这样的修为已是上上等了。”佘孺面色温和地看着杜裕衡,“可是识破幻术,有更简单的方式,那便是修习幻术,熟悉了幻术,又有何人能以幻术欺骗你?可惜,你的修行之道,一向会破而不会立,就算修行足够,也只能破了幻术,而不能施展幻术。”
杜裕衡潜心求教,问道:“那,佘兄,你能教我吗?”
“我与你的修行之道从一开始便是不同的,我无法教你。若你真心想学,去寻那引你走上修行之道的人。”佘孺把头侧了回来,仰望着被夕阳染出了血红色的天空,淡淡道:“剑走偏锋,固然有许多益处,可那害处,却是更加不容小觑的。”
“谢佘兄提醒。”杜裕衡低下头,眸色变了变,再抬起头,却又恢复了原样。
握住剑鞘,杜裕衡站了起来,回到了马上。成文旖跟在杜裕衡身后牵着自己的马回到了道路上,也抓住自己的马鞍骑上了马背,两人一声不吭地驱马前行了。佘孺闭着眼,反手拍了拍马背,棕马从草堆里抬起头,不满地嗤了一声,但还是跟了上去。
太阳已落下了地平线,残留在地面上的光线也逐渐黯淡了下来,直至消失不见。
天色从淡蓝转为漆黑,冷月高照,杜裕衡看了眼四周,地势平坦,树林也不密,便说道:“就在此处生火休息吧。”
闻言,成文旖点头,正想下马,却听佘孺简洁地说了句:“前方不远处有个村子。”
成文旖扭头看向隐在黑暗中看不大清面容的杜裕衡,问道:“我们是在这儿休息,还是去那个村子借宿?”
杜裕衡未立刻下决断,而是向佘孺确认道:“佘兄,你确定?”
佘孺淡淡应道:“嗯。”
“那便继续走吧。”杜裕衡催马率先前行。
果然,一盏茶不到的工夫,三人就看到了几盏灯火,影影绰绰地闪烁着,定睛一瞧,整个村子连成了一片,少说也有数十户。
看来今晚不用露宿荒野了,成文旖欣喜地加快了马的步伐,杜裕衡虽不像成文旖那么喜形于色,但心下同样也是觉得室内比室外好了许多。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佘孺提醒了二人不远处有个村子,此时却凝目看着那村落,伸手拍了拍棕马的颈侧,让它渐渐放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