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文明长河里,像水一样流逝。
1930年,第一次修复。
一个人,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它从玻璃柜里拿出来,加固布料,清理表面灰尘,填补部分脱落颜料。
他的动作,很轻,很认真。
他在心里,对它说:“对不起。”
但他没有留下名字。
1955年,第二次修复。
另一个人,戴着白手套,把它从玻璃柜里拿出来,重新装裱,调整颜色,使画面更协调。
他的动作,很熟练,很自信。
他在心里,对它说:“现在的你,更漂亮了。”
但他不知道,他所谓的“漂亮”,是在盖掉它原本的颜色。
他也没有留下名字。
1988年,第三次修复。
又一个人,戴着白手套,把它从玻璃柜里拿出来,去除表面污垢,加固颜料层,保留原有风格。
他在心里,对它说:“我会尽量,不伤害你。”
但他能做的,太少太少。
2015年,第四次修复。
一群人,戴着白手套,把它从玻璃柜里拿出来,数字化扫描,建立档案,未进行实质性修复。
他们在心里,对它说:“我们会记住你。”
但他们不知道,它想要的,不只是被记住。
它想要的,是被理解。
是被尊重。
是被送回家。
画面慢慢淡去。
顾言朝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灵薄狱的边缘。
那块说法图残片的光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暗淡青绿,只是在边缘,多了一圈很细的金光。
“那是——”他问。
“你刚才给它的光。”长河说,“也是,它对你的回应。”
“你刚才,和它一起,经历了它的一生。”
“你看到了它被切割的瞬间。”
“看到了它被带走的过程。”
“看到了它在大英博物馆的每一次修复。”
“也看到了,那些资料里的裂痕,对应的,是哪些记忆。”
“现在——”
“你对它的理解,已经不只是技术层面的‘颜色’和‘结构’。”
“你对它的理解,已经深入到了——”
“它的灵魂。”
顾言朝深吸一口气:“那——”
“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还不行。”长河说,“你只是,得到了它的‘注意’。”
“还没有,得到它的‘接纳’。”
“要得到它的接纳,你还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顾言朝问。
“在现实里,为它做一件事。”长河说,“一件,能让它在文明长河里,真正‘亮起来’的事。”
“比如——”
“用你的共鸣公式,给它,做一次真正的‘补完式修复’。”
“不是简单的‘还原’,而是——”
“在尊重它历史伤痕的前提下,给它一个新的‘颜色未来’。”
“让它在灵薄狱里,不再只是一个被关在玻璃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