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它在文明长河里,最想被记住的样子。
画面一转。
一群人,拿着刀,拿着锯,走进了石窟。
他们的脸,被阴影遮住,看不清表情。
他们在说法图前停下,比划了几下,然后——
举起了刀。
“咔嚓——”
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飞天的飘带,被切断。
佛的脸,被切掉一半。
背景的青绿,被锯成几块。
那块残片,被从墙上硬生生地扯下来,像一块被割下的肉。
它在半空中翻滚,最后落在一个人的手里。
那个人,用一块布,随便擦了擦它身上的灰尘,然后——
把它卷起来,塞进一个木箱里。
“这是——”顾言朝睁开眼,呼吸有些急促,“它被切割的瞬间。”
“对。”长河说,“也是它,第一次发出‘惨叫’的瞬间。”
“但在现实里,没有人听到。”
“在文明长河里,也只有少数人,能感受到。”
“你,是其中之一。”
画面继续。
木箱被抬出石窟,装上马车,再装上船。
沙漠变成了海洋,石窟变成了港口,烛光变成了煤油灯。
那块残片,在黑暗的木箱里,颠簸了很久。
它能感觉到,空气的湿度在变化,温度在变化,气味在变化。
它能感觉到,自己离那片沙漠,越来越远。
离那座石窟,越来越远。
离那条文明长河,越来越远。
终于,木箱被打开。
刺眼的灯光,照在它身上。
一群穿着西装的人,围着它,指指点点。
“beautiful!”
“magnificent!”
“another treasure from the east!”
他们的语气里,有惊叹,有贪婪,有征服的快感。
但没有——
没有一丝,对它的尊重。
没有一丝,对它故土的敬畏。
这块残片,被贴上标签,被编号,被登记,被放进玻璃柜。
它的颜色,被灯光照得发灰。
它的故事,被解说词改写。
它的声音,被人群的嘈杂淹没。
这是——
它在大英博物馆的第一天。
也是——
它在灵薄狱里,被关起来的第一天。
画面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