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将那双白皙的手染个通透,内脏,骨骼,皮毛在她的匕首下分离得彻底,与坐在她身边老管家干得一样漂亮。
这景象放在任何一个贵族眼里都是绝对的惊世骇俗,然而,在场的三人……
不论是手法比爱丽莎还要精湛的克罗,还是正在把那棵倒霉的橡树被“缩短”的部分削成木签和柴火的阿奇尔,甚至是被爱丽莎认定是“胆小”的安娜都露出了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她甚至还将骨架和吃起来麻烦的头部一同丢进了正在沸腾的汤里,好让香气更浓郁一些。
一路跟在他们身后的黑影在闻到前方传来的血腥味之后,不舒服地打了个响鼻,犹豫地抬了抬前蹄,最终还是扭头隐在了身后的森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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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因为那日的不欢而散而感到恼火,但是被她悉心教导着武技的欧文知道,这个表情看似平波无澜的骑士绝对对他在鬼魂使来访之后把她赶出去这件事心怀怨恨。
接下来几日的训练完成之后,尽管只有短短的一个上去,自己却筋疲力尽得几乎都动弹不得。
她的刀剑仿佛都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无论是偷袭,背刺,还是正面袭击,都毫无破绽,出招更是让自己丝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在这几日之类自己在剑技上的进步远超了以往的任何一个时期——连他的父亲亲自教授的时候都比不上,但是欧文还是对现在这位老师产生了一丝戒备——她似乎在第一天的交手之后就看清了自己剑术中的所有瑕疵,并且立刻记了下来。
细小的破空声,让欧文条件反射的摆出戒备的姿势,准备抽剑出鞘。然而当手摸上腰侧发现空无一物时,他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可以算得上是“险象环生”的校场了。
“你在做什么?!”欧文皱着眉头看着用牙齿叼着一个软木塞的骑士问道——那破空声显然就是瓶塞被拔出的声音——此刻的辛德正一脚踏在那奇特的窠臼,准备把那一小瓶紫色的液体给倒进被掰开的龙口中去。
“止痛剂,一个朋友给的。”她头也不回地说道,被她以恰到好处的力道捏住下颚的龙也温顺地配合着,毕竟如果可以的话,能即刻摆脱这一刻不停的疼痛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没用的。”因为那个“绝对”的效忠誓约,欧文对荆棘的安全并无担忧。在骑士说出那瓶中汁水的药效之后,他反倒是露出了一个有些讽刺又有些沮丧的表情,“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连大法师考尔比都束手无策……”
是的,实际上在看见那只小小的,还没有一只奶猫大的小家伙因为他“同意”了国王的要求之后,痛得满地打滚的那一刻欧文就后悔了。在访便所有目前还在帝都的法师和炼金术皆无结果之后,欧文干脆自己寻求起了答案。
从结结巴巴的古语到能流畅地看完一整本《炼金术的秘密》只用了他不到一周的时间,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么拼命。而在此之后,炼金、魔法、草药、甚至是民间的那些颇为诡异的秘方,只要是能够缓解疼痛的,或是与加速生长的魔法有关的典籍——无论是消除副作用或是干脆终止这种残酷的魔法的他全部都仔仔细细地翻阅过。直到那些书本能够拼接成蜿蜒曲折地阶梯,直到欧文自己能够使用远超他这个年龄的无声魔法,红龙的痛苦也依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一次也不会是个例外。’他在看见红龙张开双翼发出畅快地咆哮之前都是这么以为的。
屋顶的玻璃因为咆哮和风压而被震得粉碎,掉在地上,反射着阳光的样子像是一地的碎钻。
“愿意一起尝试飞行吗,怀特骑士?”他的红龙眼里满是笑意地看着他,向那位丝毫没有被他的龙威震慑到的骑士发出邀请。
被自己心仪已久的高贵生物邀请对于辛德来说不啻于一个一直只能仰望着王子的灰姑娘有一天接收到了王子大人亲手传达的共舞的邀请,但是,她与那位衣衫褴褛的可怜女子还是有相当大的不同的。
比如:更有理性。
“这可不行,”她顶着与龙对视的压力坚定地拒绝道——尤其是这头还未成年的幼龙眼中所流露出来的几乎是要实体化的失望,“这只是止痛药。你的骨骼还是相当脆弱,现在依然得老老实实地躺着。”
荆棘有些不大乐意,自出生之日便被疼痛束缚于地面对一条龙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而今束缚不在,明明有展翅御风的机会这人却要他放弃……
荆棘控诉地抬眼看着向他走来的欧文,企图得到他的支持。
然而最终得到的却是……
“躺着。”
连解释都省了!!
他有些委屈地呜咽了一声,气咻咻地甩着尾巴重新回到巢穴中趴下。
混蛋,都是欺负龙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