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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我去买只鸡来。”
沈婧指尖摩挲着衣角,心里默数着日子——家里差不多已有半年未曾尝过鸡肉了。她强压下眼底的热意,声音里藏着难掩的期盼。
高知砚笑着将怀中的小囡囡放到地上,顺手拿过她手里的十枚铜板,指尖温声道:“今日你与囡囡只管歇着,买鸡、杀鸡、烤鸡,全交给我便是。”说罢,他牵过院中的骏马,转身踏出院门。
这份突如其来的体贴,让沈婧愣在原地。她望着高知砚远去的背影,暗自轻叹:既然他诚心悔改,便该给他个弥补的机会。
礼乡的大道上,高知砚策马前行。自许师爷亲自登门送匾后,乡邻们对他的态度早已天翻地覆——从前是避之唯恐不及,如今见了面,无不是满脸堆笑、殷勤奉承。对此,高知砚只淡淡颔首,不作过多回应。
策马疾驰一个时辰,永定县集市的喧嚣便撞入眼帘。高知砚勒住缰绳,在一处鸡摊前停下。摊主是位年过六旬的大娘,见他骑着高头大马,衣着体面,连忙热情招呼:“客官,快来瞧瞧!我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炖着香、烤着嫩,保准合您胃口!”
话音未落,一阵蛮横的吆喝声骤然响起:“让开!都给我滚开!”
几个腰佩长剑的侍卫推开人群,如狼似虎地将鸡摊团团围住。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四散奔逃,生怕惹祸上身。
大娘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弓着身子上前,声音发颤:“官爷,老身一向老实本分,从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你们这是……”
“大娘别怕,我们又不是吃人的猛兽。”一个侍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神里满是戏谑。
“就是,这么慌张,倒显得我们欺负百姓了。”另一个侍卫附和着,目光却在鸡笼上打转。
大娘稍稍松了口气,试探着问:“既然官爷不是来找麻烦的,那围着重老身的摊子,是想……”
“自然是买鸡!”为首的侍卫下巴一扬,对同伴使了个眼色,“这摊子上的鸡,我们全要了!”
侍卫们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拎起装鸡的竹筐就要走。大娘急得连忙阻拦:“官爷,还没给钱呢!一只鸡原本五文,您要是全要,三文一只,三文就好!”她硬生生将价钱压了近半,只盼着能息事宁人。
“什么?这破鸡也敢要三文一只?”为首的侍卫勃然大怒,脸色瞬间狰狞,“依我看,一文一只都嫌多!你这老东西,是活腻了?”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六七枚铜板,狠狠砸在地上。铜板滚得满地都是,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声响。大娘敢怒不敢言,只能蹲下身,忍着委屈将铜板一个个捡起来,强装笑脸:“是是是,官爷说得对,是老身不识抬举。”
“哼,这还差不多。”为首的侍卫冷哼一声,转身就要带队离开。
十三只鸡,即便按一文一只算,也该有十三文。这分明是明抢!一旁的高知砚看得面色铁青,沉声道:“古人云,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你们这般强取豪夺,就不怕遭人非议?”
“小伙子,别多管闲事!这些人惹不起,你快走吧,免得惹上牢狱之灾!”大娘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拉住高知砚的衣袖劝道。
看着大娘受了委屈仍心存善念,高知砚心中的怒火更盛。他拍了拍大娘的手,安抚道:“大娘放心,今日该担心牢狱之灾的,绝不是我。”
说罢,他迈步走向侍卫,眼神坚定:“既然要买鸡,便该按市价付钱。一只五文,少一文,你们都别想带走这些鸡。”
“哟,又来一个不怕死的!”为首的侍卫回过头,上下打量着高知砚,眼神轻蔑,“给我把他绑了,带回衙门!正好我缺一匹好马,这畜生归我了!”
几名侍卫立刻上前,三两下便将高知砚五花大绑。大娘急得直跺脚,连忙跑到为首的侍卫面前求情:“官爷,这小伙子年纪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吧!”
“滚开!这儿有你什么事?”为首的侍卫不耐烦地一脚踹在大娘胸口。
大娘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疼得脸色惨白。
“你们这般行事,天理难容!”高知砚气得浑身发抖,奈何他一介书生,怎敌得过十几个带刀侍卫?只能怒目而视,厉声呵斥。
可他的呵斥,反倒让为首的侍卫更加得意。他翻身上了高知砚的骏马,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县衙走去。
高知砚见状,忽然冷笑一声:“看你们的装束,是永定县陈县令手下的人吧?”
“算你有眼光!可惜啊,现在知道也晚了!”为首的侍卫哈哈大笑。
“未必。”高知砚不再多言,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县衙门口,许师爷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见侍卫们回来,他黑着脸质问道:“县令让你们买只鸡,怎么去了这么久?”
“回师爷,我们怕挑不好,就把好鸡全给县令买回来了!”一名侍卫谄媚地举起手中的竹筐,里面的鸡扑腾着翅膀,品相极佳。
许师爷点了点头,正要转身进门,目光却突然停留在为首侍卫骑的骏马上——那分明是陈县令特意赏赐给高知砚的坐骑!
许师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死死盯着那匹马,心中咯噔一下: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怕是捅了大篓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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