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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马……怎么会在你身上?”
许师爷的目光像淬了冰,死死盯着那匹神骏的黑马,压根没留意到队伍末尾被粗麻绳捆着的高知砚。马鬃油亮,马鞍精致,分明是陈县令前几日亲手赏赐给高知砚的那匹,怎么会落到个侍卫手里?
为首的侍卫长见状,连忙从马背上翻身下来,靴底在青石板上磕出轻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许师爷您瞧,小的刚接了这侍卫长的差事,出门办差总不能步行吧?没匹像样的马,岂不是显得咱们永定县衙门太过寒酸,让人看了笑话?”他说着,还不忘伸手拍了拍马脖子,那亲昵的模样,仿佛这马本就是他的。
“你认识高知砚?”许师爷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的寒意更甚。这侍卫长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高先生的东西都敢动?
“许师爷,别来无恙。”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不高不低,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高知砚微微仰头,阳光恰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明被捆着,脊背却挺得笔直,半点不见狼狈。
侍卫长一听这话,顿时炸了毛。他自忖刚上位,正想在许师爷面前表现一番,哪容得下一个“泼皮”如此放肆?当即转过身,指着高知砚的鼻子破口大骂:“哪来的野东西!许师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给我闭上你的狗嘴!”
“我一没偷二没抢,靠自己的双手过活,怎么就成了野东西了”高知砚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静却带着锋芒,“倒是你,不问缘由强夺他人之物,究竟谁才该闭嘴?”
“你还敢顶嘴?”侍卫长被噎得脸色涨红,生怕许师爷怪罪自己办事不力,忙转头陪笑道:“许师爷您别跟这等泼皮一般见识,这小子在集市上寻衅滋事,我们看不过眼,才顺手把他抓了回来,也好给百姓们讨个公道。”
“泼皮?”许师爷这才拨开人群,看清了被绑之人的面容,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去,像是罩上了一层寒霜。他往前踏出一步,青布长衫下摆扫过地面,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风:“你可知他是谁?”
侍卫长愣了愣,挠了挠头,脸上依旧挂着讨好的笑:“这……小的眼拙,还真不认得。不过瞧他这桀骜不驯的样子,定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抓了准没错。”
“混账!”
许师爷猛地扬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侍卫长脸上。那力道之大,竟让侍卫长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颊瞬间肿起老高,清晰地印着五个指印。
“许师爷!您这是……”侍卫长又惊又怒,捂着发烫的脸,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在办差,怎么就挨了打?
“您别被这小子骗了!他真是个泼皮!集市上的人都能作证!”他还在兀自辩解,试图挽回局面。
可回应他的,是许师爷更狠的一巴掌。
“啪!”
这一声比刚才更响,震得周围的侍卫都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出。
“来人!”许师爷的声音里怒意翻涌,“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拖进大牢,重打五十大板!让他好好记着,什么人能动,什么人动不得!”
“许师爷饶命啊!”侍卫长这才慌了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五十大板下去,小的这条命就没了啊!求您看在小的刚上任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可许师爷哪里肯听?周围的侍卫们也不敢迟疑,连忙上前架起还在哭喊求饶的侍卫长,拖拽着往牢房的方向走去。
处理完侍卫长,许师爷这才快步走到高知砚面前,亲自解开他身上的绳索。粗糙的麻绳勒出了几道红痕,他看着那些痕迹,脸上满是愧疚:“高先生,是属下管教不力,让您受委屈了。”
高知砚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那些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淡然:“我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
顿了顿,他抬眼看向许师爷,目光落在远处的集市方向,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倒是集市上那位卖鸡的大娘,被他们抢了鸡不说,还被推搡在地伤了腰。老人家一辈子不容易,就靠这点营生过活,如今受了这般欺辱,才真叫人心疼。”
他细细叙述着刚才在集市上发生的事——侍卫们如何蛮横地围了鸡摊,如何只丢下几枚铜板就想抢走十三只鸡,又如何在大娘阻拦时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每一个细节,都听得许师爷脸色铁青。
“岂有此理!”许师爷气得连连拍着大腿,花白的胡子都在发抖,“我明明给了他们一百文钱,让他们好好买只肥鸡回来,他们竟敢中饱私囊,还敢光天化日之下欺压百姓!这是把衙门的脸面都丢尽了!”
“是啊,这样有损衙门的声威,我看不下去,才出言制止。”高知砚无奈地笑了笑,“没成想,就被他们当成泼皮抓了回来,还说要让我尝尝牢狱之灾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