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的马蹄平稳而快速地前进。

经昨日一夜，心情大起大落，神思俱疲，靖安不自觉地微微皱了皱眉。见殿下似心有郁结，古翠将散寒除湿的艾香吹灭，从小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里面放着一块质地上好的沉香木。便是这一小盒，价都不可估。

古翠用簪在沉香木上抠下一片，默默燃起，馥郁温醇的味道渐渐在车内散开。

“这香倒是好闻。”靖安轻轻嗅了一下，只觉得五脏六腑诸气皆平。

“回殿下，燃的是沉香。”见殿下眉头放松，古翠心也慢慢放下。

靖安听后一怔，缓缓睁开双眼，望着那袅袅的香烟道：“沉香吗？倒是好香。”良人，却已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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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身上真香，瑾瑜若没猜错，应是沉木香。”温暖从背后慢慢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魅惑低沉的声音。“御纱新制石榴裙，沉香慢火熏。越罗双带宫样，飞鹭碧波纹。”她一直觉得，诗出他口，自有一番情致。

她虽不是满腹经纶，却也知道这词的下阕——随锦字，叠香痕，寄文君。系来花下，解向尊前，谁伴朝云。她羞红着脸，只觉得眼里心里全是他。“阿郎若是喜欢，自管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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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见靖安没有反应，便又轻唤了一声：“殿下。”

“嗯。”状若刚回神。古翠见殿下眼眶似有泪意，不敢多问，只道：“殿下，已至皇城了。”

“嗯。”声音轻的似若鼻息。

巍峨高耸的皇城已近在咫尺，守城的将士早已打开城门恭迎九殿下。香车驶进，城门再次紧闭。就像那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吞噬了猎物，合上嘴慢慢消化。

皇宫石道，每日有人定时清扫，马蹄阵阵，带不起丝丝尘土。

若入金銮殿，需过汉玉石桥。汉玉桥仍有六名将兵把守。

有一将见四匹健壮枣红骏马拉着辆华贵至极的马车驶来，且伴随阵阵铃声，见离石桥愈来愈近，便喝令道：“前来何者？皇宫净地，请移步！”

“大胆！此乃九殿下车架！尔等还不快快让开！”靖安的御者怒道。

话音落地，只见其他五位将士纷纷让道跪下，额贴于地，颤栗不已，唯恐来个诛连之罪。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战战栗栗跪移到他身边，小声却气冲冲地说：“袁穆！还不跪下！你是想害死我们吗!”听到这话，又见四下同僚偷偷传来愤恨的眼神，袁穆笔直的背不觉僵硬，只好“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刚听见裙角摆动的声音，便见一双凤头丝履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视线内，一根纤细青葱般的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袁穆还沉浸在对同僚毫无骨气的不屑之中，眼中的不平自然还没来得及收去。

靖安此刻静静地打量着他。这是位极俊的少年。斜飞的剑眉，削薄轻抿的唇，渐渐分明的棱角，刚毅的眼神却还带着稚嫩和几丝不肯表露的畏怯，一看便是个还未弱冠的孩子，冷傲孤清捎着些许盛气逼人。当然，靖安也看到他不平的神色。不禁轻笑：“你不服。”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见他红着一张脸梗着脖子，大有虽死不负气节的气魄。

靖安慢慢收回手，挑着眉笑言：“你这样子，倒是可以随时随地抱着气节去死呢！”说罢撇了撇袖子别于身后，不再管他，道：“去奉天殿。”

见车辇远去，不少人长呼一口气，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神色自若地起来。袁穆也站了起来。

“袁穆，我可真被你吓死了！你刚来，没见过，啧啧啧，九殿下九曲鞭的厉害！”一人说完，另一人说道：“今晚回去我定要烧上三炷大香，真是从活阎王手中捡回一条命！”“我看呐，今天九殿下定是心情不错才饶了我们。”一人言后，有一人接道：“屁！我看九殿下定是看上我们袁穆了！九殿下一向对美人格外心慈呢。”这人说完还拍了拍袁穆的肩，语气中似乎还透露出几分嫉妒。周围人听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再要乱说，看我手中的棍答不答应！”冷横横的一句。周围人见状只好插科打诨把这茬圆去。

不一会又有人说：“九殿下今天来的可真突然。”

“据说刚醒呢……”

周围人谈起的话题似乎又绕到九殿下身上，袁穆此时已退回至边角，听到那个人，只觉得脸还有些烫。

在靖安打量袁穆的时候，袁穆也见到了传说中暴戾乖张的九殿下。

一抬头便见一双微微眯起的杏眼，似猫般慵懒，如清波流盼，一颦一笑间已然勾人心魂！含丹如花的唇，微微挑起的眉，明艳而凌厉。年纪虽小，气势已足！与明艳的五官不同，她眉间唇畔的气韵却让人觉得清贵无比。这么一想，只觉得被她勾过的下巴又痒痒的。倒是她说的话看似恶毒，却好像内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