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锁好画室的门,钥匙被亚历山大小心地收进口袋。回主屋的路上,两人都走得很慢,仿佛想将每一步都刻进记忆。
十一点半,该出发了。
亚历山大检查了所有窗户是否关好,壁炉是否完全熄灭,水电是否关闭。林小满则做了最后一遍巡视,从客厅到厨房,从餐厅到卧室。她在主卧门口停留了很久,想起第一晚在这里看到的极光,想起每个相拥而眠的夜晚。
“走吧。”亚历山大在她身后轻声说。
锁上门时,金属碰撞声在冬日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脆。亚历山大试了试门把,确保锁牢了,然后将钥匙——不是给林小满的那把,而是他自己的那把——放回口袋。
车子驶离木屋时,林小满一直回头看着。小屋在雪地中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树林后。
“像不像童话故事结束?”她喃喃道。
“不是结束。”亚历山大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是‘他们离开了城堡,开始了新的冒险’。”
去机场的路上,大部分时间两人都很安静。收音机里播放着柔和的爵士乐,窗外是绵延的雪景和偶尔掠过的小镇。
“柏林的问题,”林小满终于开口,“真的很严重吗?”
亚历山大叹了口气:“严重到足以让我的董事会成员们半夜给我打电话。但也不是无法解决。只是需要我在现场,做出一些艰难的决定,可能还得发脾气。”
“你会发脾气吗?”
“必要时会。”他瞥了她一眼,“但不像对你室友那么凶。那是特殊情况。”
林小满笑了:“陈露到现在还怕你。上次视频,她一看到你就溜了。”
“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一小时后,他们到达那个小机场。它真的很小,只有一栋航站楼,两个登机口,跑道上停着几架螺旋桨飞机。
“你确定这东西能飞?”林小满看着那架看起来有点年岁的小飞机。
“它每天飞三趟,已经飞了十五年,从没出过事。”亚历山大拖着行李,“比纽约的出租车安全多了。”
办理登机手续的过程快得惊人——整个机场大概只有二十个乘客。林小满的航班比亚历山大的晚一小时,所以他们还有时间在小小的候机厅里喝杯咖啡。
“到纽约后给我发信息。”亚历山大说,“就算我在飞机上,降落后也能看到。”
“你也是。到柏林后。”
“我会的。”他看了看表,“还有四十分钟。”
这四十分钟过得飞快。他们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林小满回纽约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洗衣服),亚历山大在柏林可能要住的酒店(他公司长期包下的套房),秋天缅因州会是什么样子(“树叶会变成火焰的颜色,湖面像镜子”)。
然后,亚历山大的航班开始登机了。
候机厅里人很少,没有拥挤的告别人群。这反而让分别显得更真实,更私密。
“那么,”亚历山大站起身,拿起随身行李,“我要去拯救我的德国项目了。”
林小满也站起来:“我要回去完成我的毕业论文了。”
他们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然后同时向前一步,紧紧拥抱。
“秋天。”亚历山大在她耳边说。
“秋天。”林小满重复。
他吻了她,不是轻吻,而是深长的、带着承诺意味的吻。不远处,地勤人员假装没看见,低头检查着他的登机牌。
“我爱你。”亚历山大用中文说,发音生硬但清晰。
林小满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完整地说出这三个中文字。
“你什么时候学的?”
“昨晚。在你睡着后。”他微笑,“练了很久。正确吗?”
“非常正确。”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他最后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向登机口。在通过安检前,他回头挥了挥手。林小满也挥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现在,她一个人坐在候机厅里。窗外,那架小飞机缓缓滑向跑道,起飞,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在云层中。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亚历山大的信息:
“看你的背包侧袋。最里面。”
林小满疑惑地打开背包,在月亮面具旁边摸索,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盒子。她拿出来——是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非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