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沉默最是难熬。
对方久久没有给出答复。
卡托努斯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指尖末梢的凉意慢慢攀上胳膊,他等了一会,不堪忍受般低下头,唇紧紧抿着,对眼下的境况手足无措。
该怎么办?
要道歉吗,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转身继续走,又或者他该再尝试一下,或许对方没有听到他的提议……
啊。
真是自欺欺虫。
卡托努斯脊背僵硬,心中不安,狠狠暗骂自己——这么寂静的地窟,就算是来个蚊子哼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安萨尔却对他的建议置若罔闻。
分明就是,就是……
就是不想。
“……”
卡托努斯心中悲凉,开口却是:“如果您不愿意碰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我自己……”
“拿来。”
男人冷峭的嗓音低低哑哑,在黑暗里回荡。
卡托努斯心一抽:“什么?”
“荧光粉,拿来。”
卡托努斯呼吸一紧,“……”
安萨尔眼前一片漆黑,虽然他知道军雌就在面前,但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着实令人恼火。
等了几秒没等到军雌的动作,他疑惑道:“你反悔了?”
“没有,没有。”卡托努斯如梦初醒,语带急切:“请稍等。”
安萨尔等了几秒,向黑暗伸手,没过多久,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搭在了他裹紧战术手套的掌心。
一个小罐渡了过来。
“这个对人类来说有腐蚀性吗?”
安萨尔摆弄着装荧光粉的小罐,由于视力不佳,他只能靠触感来确认。
“没有,里面的化学荧光粉会根据军雌的体温以及毛细血管的扩张来发光,温和无害。”卡托努斯道。
温和无害?
对军雌这种抗造抗搓磨的物种来说,基本也没有太多东西是有害的。
安萨尔腹诽着,没有动作。
卡托努斯看出了他的顾虑,“阁下,我自己来也可以。”
“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自己来。”
安萨尔垂着眼,漫不经心道,他一手拿着罐子,抬起手腕,微微张嘴,齿尖咬住手套边缘,扯了下来。
刚想争辩的卡托努斯:“……”
他盯着对方的动作,瞳孔微缩,良好的夜视能力使他能轻松观察到人类皇子的一举一动。
他瞧见对方冷而薄的唇抿着牛皮手套边缘,微微用力,摘了下来,露出苍白的手掌,而后,他如法炮制地摘下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拧开小罐的盖子,青筋微鼓,蛰伏在平整的皮肤下,透着某种异样的力量与美感。
卡托努斯猝然改口:“……我的确看不见,辛苦阁下了。”
安萨尔隔着黑暗,瞥了对方一眼,心道,这军雌怎么一会一个样,到底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转过去。”他道。
卡托努斯背过身,耳梢努力向后伸,很快,他听到了手指挖取荧光粉的水声,脊背微僵。
安萨尔挖了一团荧光粉,这东西的质地与名字完全不相称,是粘稠水润的膏状,其中包裹着有些粗砺的化学石粉,触感类似人类用来净肤的磨砂膏。
由于黑暗,他看不见卡托努斯的鞘翅在哪,亦不清楚操作流程,只好道:“把你鞘翅的钢刃收起来,另外,涂在哪?”
“阁下,涂在鞘翅内侧的软膜上,您摸一下,在坚甲的下方,有一条细长的折叠区域。”卡托努斯详细描述道。
军雌的鞘翅由两层组成,一层是刀枪不入的坚甲,另一层是用来折叠和伸缩坚甲的软膜,大部分时候,软膜都是收缩在内的,但在刻意控制下,可以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