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国京门往西南方向,断断续续走五天大致就可以到达陈州,旅途无聊,我除了折磨折磨小明的耳朵,实在是无所事事。
跟梨安道别后,连着赶了一下午的路,直到夕阳下山的时候,才抵达了一个小镇,赶车的车夫进入镇子后,寻了处不错的客栈让我们一行人歇息。
这地方我倒是头一次来,所以进镇子时不免有些好奇,一路撩开帘子看街景。
虽说不甚繁华,倒也是个精致漂亮的小镇子。
马车在那家客栈门口停下,小明早已经不耐烦在马车上呆着,一见车子停了,忙不迭地扑腾着蹄子下去了,阿娇扶着我下车,把细软物件带在身上。
车夫是个驼背的老人,腰腿不太利索,从车前慢慢爬下来下来,向我哈腰点头:“夫人还请先去休息吧,小人今晚就在马棚里凑合一夜,也给夫人省下些银钱。”
我连忙拉住他:“您一个老人家还是住店里吧,也方便些,再多开一间房也花不了几个铜板的。”
不想老人家倒是硬气,坚决不去店里住,自己索性瘸着腿、拉着马往后院去了。我皱眉:“一个老人家住在外头,深夜露重……”
“好了小姐,他们车夫素来都是这样的,您就别担心他了,咋们还是先进去吧。”阿娇笑着打断我的话,把我往前头一推,我踉跄了几步,担心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还是走进了客栈。
阿娇跟客栈老板要了一间二楼的上房和一间北院的下房,将一切打点妥当后,让我上了楼,自己则牵着小明去了后院。
我将房间的门关上,左右环顾一周。
倒是整洁的房间,一床一桌一椅,对着床是一扇小小的木窗。
我走到窗边,将窗子支起来,二楼的视角正好望见不远处的群山孤鸿,此时夕阳下,青山血染,别有一番风味,我搬了一张凳子,坐到窗边,支着脑袋看日落。
天边云彩渐浓,我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就从中间看出一个人的脸,如朗月光辉,温润柔和,笑起来的时候却贱得不行。
我的手探进衣兜里,一摸,摸出一个玉扳指,质地柔和,放在夕阳下仿佛淡出一层浅浅的光晕,就像他的主人一样,人如玉华。我至今都不知道留着这个东西是好还是不好。
对于谢清平,我一直觉得他像是一个谜——在任何方面都是,他对我的感情、他的身份、他对我说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来得毫无根据,就像是凭空跳出来的一样。
我摸着玉扳指,指腹从它表面浅浅擦过,润滑的触感不由得让人心情大好。
身后的房门传来“咚咚”的敲响声,我一愣,手中的玉扳指差点掉下去。
门外传来阿娇的声音:“小姐?”
我将玉扳指收进去,起身道:“进来吧,我在里面。”
她应声推门而进,手里端着晚上的饭菜,而后走到桌边,把菜布好,向我说道:“今天来的晚,店家没准备什么食材了,所以晚膳的话还请小姐将就一下,毕竟如今风餐露宿,也没什么好的吃。”
我摆摆手,往桌子边坐下:“没事,能吃就可以了,在李府住了不过两个多月,我还没被养得那么娇贵。”我低头往桌子上一看,一碟素菜,还有一碟肉丝,另加一小碗米饭,确实不是什么好菜。不过吃是没什么问题了。
我动手拿起筷子,夹了点素菜,味道不错。我抬头望向阿娇:“你吃过了?”
她笑笑,站在旁边道:“适才已经先在楼下吃过了,小姐还是趁热吃饭吧。”
我点点头,埋头吃饭,吃好后,阿娇将碗筷端了出去,我站在房间里没什么事情,索性走出房门消消食。
沿着门口的回廊走过去,才发现这家客栈的里头并不像在外面时看到的样子,在外面看的时候并不觉得客栈有多大,现在走在里头才知道,原来这家客栈是很宽的。客栈的设计是交错的回廊,成一个“十”字型,房间相对设立,我住的房间在“十”字的下端,沿着路往前走,到“十”字中心的时候,我总共数到了二十个房间,不过这二十个房间,却一个人都没没有。
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而我在这条已经走过的回廊中,却只看到我自己的那间房中有火光点亮。
这客栈的生意倒是不怎么好。
我站在“十”字中间,借着微弱的光线张望一番,只见前方、左方、右方的房间尽头,是四张小窗户,只不过两旁房间依旧是没有灯光点亮,好似二楼只有我一个人居住一样。
狭小的走廊两排皆是空房间,加上光线实在昏暗,倒也有几分吓人。我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朝着左边的方向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从南边的门进的镇子,这家客栈的大门正对南方,那么从左边走应该可以看到正西方的山坳,而且,这家客栈的后院也在西边,我有些担心那位赶车的老人家,觉得在那里应该可以看到他。
沿着左边的长廊走去,两旁的房门紧闭,整个空间里回荡的只有我的脚踩在木板上的“吱呀”声,一声一声的,犹如暗夜蝙蝠的叫声一般,听在心里有一阵发毛感。
而正待我走到那扇尽头的小木窗时,突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犹如一道闪电劈进我耳朵中——是底下的院子传来的声音!是那个车夫!
我心头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冲到窗户边,探头往外看去,可是好巧不巧,底下的马棚旁长了一棵窜天的榆树,密密的叶子正好遮住了我的视线,我没办法看到那里的情况,只好立刻往回走,下楼,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堂往后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