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身后的密林。雨雾渐浓，早看不见那两位穿着男装的女士，更不用说并不遥远的海边。已经听不见她们的蹄声，应该是走远了。

可他甚至不用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少女在雾中也美得耀眼的容颜。泪痕未干，失魂落魄，悲伤而剔透的灰色双眼惊愕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然而某种他从未在女性身上见过的柔韧和坚毅并未被击败，这让他断定她值得这世上最伟大的爱情和最彻底的征服。

侧坐在他身前的女子温顺而亲昵地靠在他身上，他安抚性地一手环上了她的腰。本来对他算是秀色可餐的脸，现在只能说是姿色平平。

“看来您又有新的目标了，”女子撒娇道，“我可怎么办呢。”

“你认得她吗？”他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即便面前的女子是阿朗松商会长续娶的年轻妻子，也只是一介平民，而刚才的那位明显出身不俗。

“认得也不告诉您。”女子扭捏道。“您去找她，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看来是认得了。”男人放下环在女子腰肢上的手，一言不发。女子立刻显得恐惧而无所适从，只得开口：“那是斐德莉卡公主。”

“斐德莉卡……莱茵菲尔德？”他重复道。他当然知道，现在这个年龄、叫做斐德莉卡的只有一个，就是引起基弗内战的那一位。

“难怪。”他笑道。“你又怎么认得她？不是说还没有觐见过吗。”

“是路德维希皇帝出征当天，我恰巧看见过她出城——衣冠不整又不顾路人地骑马疾驰，容貌又引人注目。后来都说那就是斐德莉卡公主，有人还看见路德维希皇帝当众吻她呢。”

女子显然很憧憬这种骑士浪漫小说一样的桥段，脸颊有些泛红。

男人的嘴角却嘲讽地翘了起来。

让自己的女人吃这么多苦，果然是个笨蛋。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让已经很浓的雾气打消他放下面前的女子、立刻去追斐德莉卡的冲动。他们的身份不允许他用“您好迷人的女士”来开启这段恋情。

显然，他有更体面、也获利更大的手段赢得她。基弗内战结束不久，军队应该还未回到雷根斯堡，斐德莉卡却这样出现在临近最后的战斗发生的地方。这只能有一个解释，这解释让他狂喜，又让他为她难过。

路德维希已经无法回到她身边了。

“您现在就已经满脑子都是她了吗？”面前的女子撒娇着说。“连用专心的样子敷衍我都不肯吗？”

男人笑着低头吻她，在她的无法自拔中只找到索然无味，却又说，“你可别忘了，是你非要我射她的帽子的。自己做下的事，自己可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