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坐着歇将了一会儿,许是砸监军们使得力气有些大,一时半会他们也没醒过来。
胡思莫坐在地上,有些怔,片刻就低着头问了句:“他们,为什么要杀咱们?”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个监军……
这个问题很显而易见,林大海沉着了一阵,才说:“监军,也是下等兵将的一种。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补给兵源。不是听说,鬼城要沦陷了吗?他们也害怕去了鬼城被当做兵源。所以,想杀了咱们,归根究底,是想独自逃回建安。”
这一番话一说,令胡思莫茅塞顿开,他的表情先是迷茫了片刻,迅速的愤怒起来,直起身来,拿起刀就想杀了这两个逃兵。
被雪娘一把拉住,才开始温言劝:“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要是有活下去的本事,谁不愿意去建功立业?唉,若是可以,我们也想去建功立业,只是可惜……”
胡思莫才冷静了一下。旋即想想这几个监军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云岗的事,对他们,也没有虐待。这样想着,怪了自己一声冲动。没了动作。
大家看他冷静了。也放心了下来,又歇了会,林大海就去两个监军身上搜他们钥匙,没想到这一搜,搜出了不少东西。
有前往鬼城的地图、有几腚银子,有沟通驿站用的文书、还有钢印,还有几瓶没有开口的金疮药。
林大海赞叹了句监军周到,把东西分给了大家。鬼城的地图还有钢印只有林思莫拿了,其他人就分了银子和金疮药。
把锁链开了,鲁达自作聪明的,锁好了监军,雪娘给他们手抄了一份地图。各自拾掇了拾掇。就这么……要各自告别了。
鲁达是要回建安,说那里有他的婆娘和老母亲。林大海和雪娘则是准备浪迹天涯,隐居山水。胡思莫自然不必多问,是要前往鬼城,建功立业。
问至齐暮的时候,齐暮却沉默了。如果他回建安……会不会陷入比现在更为难的局面里。
作为一个至高无上皇族齐家的嫡子,阴差阳错的被发配北荒……甚至险些客死异乡。而这么长时间,无人问津、无人来寻……人们便可知,他的地位,有多么的岌岌可危。
他不知道祖母是怎么想的。是不是默许了庶子们的行为,也不知那个女人和父亲是怎么想的……如果他回去……
不。他还是不回去了……这样想完,他就做出难过的不行的表情,半天才诺诺来了句:“我是无家可归了……我不能回建安,我也不愿意去鬼城……”想到什么似的。他的眼神瞬间迸发出了些光彩,他回头抓住了陆霖的胳膊,就问:“陆霖,你要去哪里。”
陆霖“啪……”的一下甩开齐暮的手。齐暮的表情一瞬间更是可怜兮兮。陆霖甚至听到他吸了吸鼻子。心里竟然有着过意不去。
齐暮知道陆木头不喜欢别人触碰他,这样亲密的动作。直觉陆木头一定会反射性的甩开他。
但这么久相处下来了,齐暮早知道陆木头,外表冰冷,心里却是有些人情味的。齐暮被甩开,他内心定然会过意不去,指不定就会说出自己的目的地,只要说出来了……若是有回转余地,齐暮就可以跟着他。这人虽然眼睛有恙,却是难得的身手矫捷……
显然,齐暮这样算计陆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跟着陆霖这一路,到底有多危险。
陆霖果真如齐暮所说,沉默了半天还是说出句:“楼兰。”
明显,其他人,包括齐暮都愣了下。没料到他会去那里。楼兰位于西北,是一片丰饶的绿洲,古往今来,都被贯彻东西的旅者、商人、传教者称为“沙漠之眼”“奇迹的地方”,这么偏远的地方,众人也都是只闻其名,未临其地,而且一路上,也未深知陆霖底细……也并没有到称兄道弟、两肋插刀的地步。
听闻这个,都只是低低说了句:“一路顺风,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等。”
还是齐暮,转了转眼神,片刻有些失魂落魄着,唯唯诺诺言:“陆大哥,我跟着你吧……我没地方可去了……这一路上你对我这么照顾,你眼神不好,就让我报答一下你。”
陆霖呡了下唇,正准备说些什么,齐暮蓦然调子往高一拔,接着说了句:“等把你送去了楼兰,我就着手去别的地方。”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况且大家都听着。陆霖蠕动了唇,半天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些什么,刚才要拒绝的话,也突然说不出口。
他只好不发一言。大家又是对齐暮一番祝福祷告,就要各自远走了。
来的时候,是六河归一,大家来自天南地北,凑到了一起。走的时候,又是一河分道,就多不知去了哪里。从此天高水长,前路迢迢,人海中,再不遇见。
即使没多深感情,到分别的时候,大家也是真正的伤感。林大海和雪娘送走了要去建功立业的胡思莫,送走了要亲妻孝父的鲁达,接着送走了悲剧男主角外加拖油瓶的齐暮和大好青年就是眼睛眼睛不行的陆霖。
迎着朝阳如火,顺着渐小了的风声,雪娘靠在了林大海身上,舒服的叹了句:“没想到啊……好日子就这样来了。咱们挑个好地方,种点地,养些羊,过了这辈子好不好?”林大海揉了揉雪娘的头发,两个人向着南边一直走。
走了半天,雪娘想起了什么,惆怅的轻轻叹了一声,道:“头儿啊,我还是有点担心木齐这孩子,命运多舛啊,家族又不行,还处处被陷害……现在跟着陆霖去了楼兰……”
林大海伸出手拉着她,有些无奈宠溺的瞧她一眼,半天才说:“你们女人啊,就是肤浅。你还真以为他是个半大的熊孩子啊,这个木齐……有点身份,有头脑,做事滴水不漏,心机却是深不可测……我看的清陆霖,却看不清他。”
“噗嗤,不就个心思单纯的小孩子吗?我怎么看的一清二楚,你还看不清?哈哈。”
“肤浅,算了算了,是龙是鼠,和咱们也没关系咯……”茫茫金沙,倾世阳光之下,这是辛福的两人。
而去往楼兰的路上,被心思单纯、被深不可测者齐暮,不轻不重的打了几个喷嚏。
“唉,我说陆霖,你等等我啊……”一面说着,一面还得使出吃奶神功跟着。
齐暮想:简直了,大长腿了不起吗?高富帅了不起吗?自带裹脚布……不,裹脸布了不起吗?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