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暮跟着陆霖,前往楼兰。
楼兰的路分外难走,因为没有专门的大路,也没有像从建安到鬼城的的驿站,吃饭喝水,得靠从建安带的干粮,但是干粮也不剩多少。当初分给的时候,就是去鬼城的分量。
很显然,楼兰比鬼城要远的多,但是陆霖一路上也并没有表露什么,齐暮也不想太过杞人忧天。好在沿途三三两两有过往的商队,那天陆霖还买了两本防身用的匕首,让齐暮稍稍安心点。
还有一个最让齐暮头疼的东西,就是睡觉……这里的风实在太大,无时无刻不咆哮着,扬起沙子,吹人一头一脸。粗砾的磨人脸,就像被甩了耳光一般,生疼。
齐暮掏出外衣把头蒙起来只剩一双眼睛的时候,这才知道传说中楼兰的女人为何要蒙面纱了!
陆霖是好像是没有感觉,一路以来都是齐暮在抱怨,陆霖很默默的走,眼睛虽然蒙着纱布,但走的路在齐暮看来,却是精准无比,齐暮不由自主有些钦佩他。
可这让齐暮钦佩的人啊!据说方向感很强的人啊!真正的迷了路。差点将他们带到一条死路上……
那天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陆霖在前,齐暮在后。走了半天,阳光更加的刺骨,齐暮始终看不到一个商队经过,走了一天,夜晚风声渐紧、他们找寻了一块石头特别大的避风地,准备歇息一晚。
但是这一躺下,就出了问题,南方幽暗的地方,由着几丛粼粼绿光,齐暮先看见,立马抑制住了自己的呼吸,大气也不敢出,身边的陆霖也崩起了浑身肌肉,果然,隔了一阵,“嗷嗷……”的狼叫冲破了这平沙……
这些狼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一晚上,谁都没动,陆霖和齐暮也就守了一晚上……
第二天齐暮精神不济,狼群们却仍然没有退散,就听到陆霖低沉着,说了一句:“走错路了,回。”
齐暮早就猜出来了,通常大路上是不会有狼的。因为过往商队多,带着火折子,狼怕火。
现在他们遇狼,很明显是走错路了。可也没法说什么,齐暮又不认路,就跟着陆霖再往回走……
可哪有那么容易?沙漠里全是沙子,齐暮用眼判别,仍觉每条路都一样。更遑论陆霖是用耳朵判别的。
于是,他们七绕八拐着,至夜晚的时候,陆霖又用无起伏的声音说:“偏离的越深了。”齐暮先是瞪大了眼睛,见怪不怪,一屁股坐下,揉捏自己的腿,这人说的还是真正的理所当然,哼哼,一点都没有危机感,也没有愧疚感。齐暮只能无语对苍天。
狼群仍在跟着,就在身后,不紧不慢,陆霖判断至少有四只,四只狼,按他这时候的身手,对付也会吃力的很。但是……这狼群跟着他们,显然是要等他们把体力都耗尽的时候、无补给的时候,或者是,等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只能说,这狼实在是聪明。
陆霖苍白的手伸向身旁放的包袱,先摸到几锭银子,又摸到里面的水和干粮,省着吃……也只够三天,齐暮肯定和他的状况一般。
这时候,反而钱成了最不需要的东西,有银子也找不到商队购买些东西,他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看向身边齐暮,他竟然打起了瞌睡。陆霖叹口气,头一次后悔带着这人,虽然不是拖油瓶,但是,跟着他,命丧这黄沙,他……
片刻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陆霖强打着精神,咬了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暂时的清醒。
他怎么能想到死呢?谁都可以想到死,唯独他不行。他静了静心,眼神投远,打起精神,和狼群对峙开来。
接下来的两天里,过的更是尤为艰难,干粮与水并不余下多少,每日都吃不饱,脚程就更慢,走了几日,也没回到原来的路上。真正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齐暮就感觉自己饿的头昏眼花、浑身乏力……战斗力直线下降。就像六十岁的老太太一样了,不……也许更差。
也就是这个时候,身边的陆霖叹口气,对他说了声:“装死。”齐暮一愣,猜到,陆霖可能是要把狼群引出来。他还是对陆霖的身手很信任的。二话不说,立马自然而然的摔倒在地,接着便感受到陆霖躺倒在他身边。
这死装的很是专业,先是把呼吸调整成:有气出,没气进,上气不接下气的频率来。这个很好学,齐暮本来就饿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陆霖因为学过闭气,调整的真是天衣无缝。
可狼这群畜牲,简直成精了,很是警惕,敌不动,我不动。齐暮躺在地下,抽出在西洋商队买的匕首藏好,忍着被风吹了一脸一嘴沙子,又饿又冷,几乎要真死。而陆霖在身边,一手护着他,一手把手里的匕首藏好。
只等到半夜,一轮圆月如银,大漠如雪……
狼群这回没有叫,而且走的很轻很轻。许是饿的脚步浮虚,又许是怕惊醒他们,如果狼有手脚,齐暮简直要赞一句:走的真是蹑手蹑脚。
轻轻的,轻轻的。只能听见狼喘的粗气,离他们越来越近,陆霖的呼吸纹丝不动,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一匹狼过来了,好似嗅了嗅他,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陆霖的脖子,狼腥臭的口气扑面而来……突然“嗷嗷……”的叫了起来,应该是在呼朋引伴。
这时,齐暮动了。身手如雷,弹起来就把这狼狠狠掼在地下,狼吃痛“嗷呜”了一声,从远方立马“嗷呜……”着奔来三匹狼。一匹向齐暮袭来。另外两匹朝着陆霖而去。
齐暮已经坐了起来,顾不得感叹一句狼的智商。拿着匕首就和这狼对峙起来。
这狼应该是饿了很久……皮包骨头的,比齐暮要凄惨的多。一人一狼原地对峙着开始绕圈,齐暮担心陆霖,这时候便开始行动,他手握着匕首隔空一滑,划上了空气。
狼看见他怂,嗤开两枚大黄牙,炫技似的,腾空张着爪子扑过来,这正中齐暮下怀,他刚才本来就是在诱敌。让狼感觉他身手不行,就会连爪带牙的扑过来。扑过来的话,最柔弱的地方……就成了狼的腹部。
这样想着,看着狼迎面而来,齐暮一弯腰,狠狠转了个圈,便出现在了狼的身后,狼没反应过来,齐暮低着身子,一刀不偏不倚的插了一多半在了狼的后腰上,狼“嗷呜”一声,回转过头,越发凶狠,又扑向了齐暮。
齐暮现在手无寸铁,只能“啊”的一声叫,绕着一块大石头跑,他跑狼追,绕了上十圈,狼的血就染了一路,齐暮也被抓出两道不轻不重的血痕。便看那狼脚程越来越难,越来越难。接着他气血不济,倒地不起。
齐暮才松了口气,就看见那边陆霖一刀插死了先头的那匹狼,插在脖子上,一刀毙命。
两匹狼正在夹攻他,一匹被插了数刀,没有毙命,还有一匹插了一刀,仍在夹攻。
齐暮喘口气,跑过去就加入了战场,他对付的是那匹中了数刀仍如小强一样的狼。
这狼已然头晕目眩着,脚步浮虚的很,陆霖被夹攻,无法智取,齐暮便左三步,右三脚的晃悠,那狼被绕的头晕,数次抓不到齐暮,气的暴躁,狠狠一爪子,竟然抓住啊齐暮的街头,抓出一道血印。
齐暮无暇顾及,他可没能力再杀一匹狼了。只能磨磨蹭蹭的等陆霖来。
反观陆霖,一匹狼好对付多了,他是完全使用蛮力,用脚踹飞狼,把他摔的七晕八素以后,用脚踩住狼的腹部,脖子放血。
齐暮看他的时候,那狼失血,已经起不来了。他一刀解决了那狼。回头就来帮齐暮,这狼好应对的多,毕竟受伤严重,又被齐暮带着消耗了那么多体力,不出几息,那狼就低吼着死翘翘了。
齐暮停下自己匆忙的脚步,拍了拍要滚出来的心,抬起头笑了句:“小哥好身手,跟哪学的?”
话未出口,陆霖蓦然倒下,倒下的那一瞬间,他还听到齐暮声音尖利的喊:“陆霖!你可别死!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
真是……陆霖意识一空,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