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村镇里的情形一样,到处静悄悄的,没有活人,只有一堆一堆烧焦的骨头,也不知是人的还是畜生的,堆在一起,分辨不出来……”
贲子良哽咽了,他垂下眼皮,咬了一小口馒头,嚼了半天,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香肠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
母亲无声的叹口气,柔声说:“喝口姜汤吧,馒头太干了。”
贲子良默默的端起碗喝了一口,说:“我吃饱了,剩下的半个馒头等我下顿再吃。”
“猪爪子你啃了吧?”
“不了,呆会儿谁饿了谁吃吧!”
母亲撤走了碗筷饭食。剩了半个馒头,香肠基本没吃,猪爪原封不动。
看着被悲伤覆盖的贲子良,大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三婶试探的问:“你跟你家里人失去联系的时候,你家人得病了没?”
“没有。我离开工地之后给我妈打过电话,后来手机没电了,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人得病。”
“那你家里的鸡啊猪啊的得病了吗?”
“我家没养那些。”他顿了一下,“我家邻居也没养。我家的房子离各处都有段距离,四面八方只有前面有两户人家,西面是公路,东面北面都是庄稼地。听我妈说,我家前院的两户也没有人得病。”
三婶犹豫着说道:“那样的话,你家附近这一圈的地方就是安全带,或许,或许他们见这几户人家都没事,顺便救走了呢……”
这样的揣测未免太虚无缥缈了,众人都不敢苟同的摇着头,我也觉得三婶纯粹是在安慰贲子良,一旁的贲子良也不为所动的仍然垂着头。
三叔嗔怪的瞪了三婶一眼,三婶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突然,贲子良猛地站起来,双眼发亮、难掩激动的低呼道:“我记得了!我记得我和我妈最后一次通电话,我妈说村子里来了兵,把得病的人全都用车拉走了,因为看到我家附近这三户没有病人和病牲畜,所以跳过去了。我妈说,有个小兵还去我家要了两个麻花吃!我正想细问问,电话没电关机了……”
“……所以,说不定看在那两根麻花的份上,他们没杀我的家人,而且还把他们救走了?”
会吗?两根麻花的情谊,就免了一死?这也太玄乎了。
母亲附和道:“是啊!当兵的也是人,怎么也不忍心杀无辜的人!”
可是,军人更要服从命令,他们不会为了两根麻花就抗命救人。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这个猜测……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父亲咳了咳道:“这都是没准的事儿,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你父母的下落还真不好说。”
贲子良慢慢坐下,呆呆的望着前方的空地出神,身上的那股兴奋激动很快冷却下来。
我们不好再说什么了,这个时候的他患得患失,还是等他自己想明白才好。
母亲去库房里拿了防潮垫,和姥姥一起在挨着墙壁的地方铺好铺盖,被褥枕头还是贲子良上次用过的那一套。
“去吧!去睡一觉吧!这里用不着你。”父亲轻轻推了贲子良一把,示意他不用帮着干活,这里有他们就足够了。
贲子良有些木木的“嗯”了一声,说了句“有什么需要我的只管叫我”,站起身朝铺盖走去。
“就想着你还得回来,你的被褥都给你留着呢!”姥姥慈祥的说道:“可怜见儿的,不知道多少日子没睡了呢!上次来也才睡四五个小时。这回到家了,放宽心好好睡吧!”
“哎!谢谢姥姥,谢谢婶子!”他闷闷的到了谢,一头扎到被褥上,蒙上脸一动不动。
父亲无声的叹着气,蹲在地上和大爷三叔他们一起做铁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