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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许君海枯石烂 > 第 9 章

第 9 章(2 / 3)

所以,我要以激烈的方式来讨得他们对我的存在感,让我有一点点活下去,接着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活着的意义。

我害怕孤单。

害怕原来,我真的是没有爸妈的孩子。

尽管——我把家里的窗帘给整坏了,上面的环全部都被拉了下来,窗帘也成一块块的碎片,过程是这样的,我把窗帘系在腰上,企图荡来荡去,结果,窗帘承受不住我的体重,我在荡来荡去的过程中,啪的一声,窗帘便断了。

我来不及反应,掉到了地上。

阿姨在外面吃着五谷杂粮饼,一股葱香的味道,拿着五谷杂粮饼问我:莎莎。你要不要吃一点,你阿姨啊,每天早上就只能吃这个东西,味道还不错。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嚣张的告诉她,啊,不好意思,你家的窗帘被我拉坏了。

我走到她的面前,沉默的拉起她的手,捏紧她的袖子,支支吾吾,终于她看出我的异样,奇怪道:怎么了?

你和我过去就知道了。我低下了头,拉着她的袖子走到了房里。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的脸上千变万化,愤怒,震惊,不可置信,等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灯光下,她像要吃了我一样,血盆大口向我张来,我吓的退后,却难以逃过自己内心的谴责,对不起啊.......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真的想你们能在乎我一点该多好,该多好。

阿姨把我罚跪在客厅里,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一个搓衣板,她叫我自己去拿,末了说道:罚罚你,要你长长记性。我几乎艰难的说:可以不跪吗?我不想跪搓衣板。

不行!快点,把搓衣板拿过来,不跪你明天就别想上学了。阿姨的声音提高,平生第一次觉得她的声音尖酸刻薄。

我忍着泪拿的,谁叫我寄人篱下呢,你是谁啊,你什么都不是,你死了谁管你,不知道。

跪在搓衣板的那一刻,深深的耻辱充斥着我的脑海,像一把火,要烧掉我的意识,我的面皮,当真正跪下去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个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她的有尊严。

我跪着,她们吃饭,吃到忘了我,接着,洗漱,上床,睡觉。

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搞坏那个窗帘,但是,我那个妈妈你知道吗?你的女儿在这里啊,她现在被别人强迫跪着搓衣板啊,跪了这么久啊,我跪谁啊,我不知道,我想努力的遗忘这些想法,可我做不到,我只能望着外面的灯火发呆。

灯火霓虹,稠墨的夜色,就算是最亮的星星也被掩盖了,可那颗北斗星,一直挂在天上,幼儿园听老师说,那是天上最亮的星星,最大最大的。

它很亮很亮。在我后来很多次跪搓衣板中陪着我,让深沉的夜,我不再孤单。

像一束光,照亮了我整个灰暗的童年。

我后来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我阿姨那么生气,我也明白了她所谓的大道理。她讲的大声,说:莎莎啊,不是我要罚你跪,你知道吗?这个窗帘多贵。行,我们先不来说它贵,你想一想,它断了,我要花多少钱装,跑一上午,装不装得到都不知道,还要别人给我脸色看。况且你这么小,这个窗帘也是人的话,你这么粗鲁,早都被抓进监狱了.......

说了一大堆,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我的阿姨只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个,被社会磨砺的市侩,被现实打压的圆润,所留给她的,只有对生活的平静,对金钱的奴役。

钱啊,没钱啊。

我想起了我来武汉的时候,才到了班上,老师叫我们买自动铅笔,我不敢和我阿姨说,我不敢花她的钱,每找她要一分钱,我都觉得恶心,觉得自己怎么这么不要脸。

那天课上,我没有一支像样的铅笔,老师似乎看到了我没有笔,拿着圆珠笔装模作样,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脸上轻蔑的笑了,对着全班道:陆莎莎,你不会连一只自动铅笔都没钱买吧!家里这么穷!

说完,全部哄堂大笑,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师,她眉眼的笑到了鬓边,如沐春风。

我也跟着没心没肺的笑了,只有笑的越大声,才能掩盖你内心的波涛汹涌,掩盖你正在滴血的心,掩盖你的懦弱无能。

掩盖你有多么唾弃你自己。

我一直都很恨那个老师,多年后我依旧记得她尖酸的模样,像一个高傲的人藐视着一个非洲难民一样,不放在眼里,像富有的人鄙视着贫穷的人。

我深知,那是怎么一样的感受,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恨钱,那时,我便知道,原来钱,真的很重要——小到两块钱。

这该怎么说好呢?小学要练习书法,需要墨水,叔叔特地给我买了一瓶,两块钱,便宜的劣质墨水,我书法的纸一下子就被写破了,把墨水提回家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愤愤不平的骂,因为太气愤,那瓶墨水被我装在袋子,墨水啪的一下撞在墙上,它以一种极为清脆的声音告诉我,我完蛋了!

完蛋了,完蛋了,这瓶墨水我还没有用多久,如果我回去一定会被我阿姨骂死,如果我告诉她们我这么不小心打破了墨水,她们一定会说我浪费钱,如果我回去,我会被罚跪搓衣板。

深深的绝望充斥在我的脑海,我很想不活了,世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了,漫长的。

你要知道,我在他人屋檐,吃人家的,穿人家的,一件墨水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对于我这样的人,要有多少勇气才能坦然面对,我内心对于那个所谓家的恐惧。

我站在家门口站到了晚上十点,我很想回去的,但我想到要跪搓衣板就算了,我还是愿意选择呆在这里,吹吹风,侥幸心理他们可以出来什么都不计较的接我进屋。

可我错了,我阿姨打开门,准备丢那已经恶臭的垃圾,她的脸上露出震惊的颜色:莎莎,你怎么在这里,快进去。

我快哭了:阿姨,我把墨水打破了。

她柔和的脸以比翻书还快的速度迅速变脸,一瞬间从慈祥的天使变为了可怕的恶魔,她笑了笑,面容有些僵硬:莎莎,你先把这个垃圾拿去丢了,等会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等我把垃圾丢了再上去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大门紧闭,我没有拍打它,理智告诉我,没有用的,一个人可以这么绝情,为什么,因为你让她不高兴了。

最后,我一直站到了十二点,晚上的风呼呼的刮,像一把刀子刮的人生疼,我妹妹偷偷的打开了门,她还小,只有五岁,稚嫩的面容如一朵向日葵,似初生的朝阳,她朝我笑了:姐姐,你快点进来。

如果说,我以前有什么嫉妒她的地方,那么这一秒,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哪有人不渴望在自己最难过伤心的时候,有人可以温言安慰,哪有人不想自己被利剑戳伤的时候,有一个家可以栖息。

那是在外面掩盖自己受伤的,唯一可以露出伤痕的地方。那是一个不用计较公平,只求温情的地方。可是——它不是我的,永远都不是。

是我妹妹,放我进来的,陆莎莎你记住,这是对你好的人,哪怕你再嫉妒她,再怎么讨厌她,你都不该怪她。

我的妹妹,我永远都会记得她放我进来的场景,那样的壮观,像历经了沧桑终于抵达了彼岸,像千军烈马终于化为了尘埃,像悬在心口的一把剑终于粉碎,我明白了,我安心了,我可以回家了,这就足够了,足够我继续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不是有首歌这么唱的吗?我不怕千万人的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此去经年,流年不返,转眼间,我从一名小学生变成了初中生,我妈妈搬来了武汉,她穿着深紫色的袄子,一双长长的皮靴告诉了我她的日子似乎过的不错。

很显然的对比,她的日子不错,不用带孩子嘛,至于我嘛,随便扔哪个地方养养就好了,以后老了,我再孝敬她,为她送终,我的想法很恶心,一如从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理这么偏激,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厌恶我所有的亲人,所有的陌生人。

包括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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