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光,水般平静。
祈愿宫宴那一日,烟火冲天热闹非常,相比之下,永福宫门前显得萧条清冷,不过海兰珠恰恰更喜欢这一份清冷,她和玉儿并肩坐在永福宫内的长廊下,一起仰望璀璨的夜空,一同遥想着那处的繁华。
“姐姐,你实在没必要在这儿陪我?”
“谁说是陪你的,我是来陪我那两个漂亮的小侄女的。”
玉儿揶揄:“姐姐那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夫妻儿女都是缘分,我并不强求。”海兰珠垂下眼睑微笑,不由抚上自己的小腹。
“姐姐,吴克善哥哥又来信了,虽然是写给我的,信上提得最多的却是你,可是你还是不肯理他。”玉儿犹豫了一会儿,“你还是不肯原谅他吗?”
海兰珠微笑:“血浓于水,我又岂会真的恨他?毕竟因为大哥,我才有了这样的……好归宿。”
玉儿的手颤了颤,眼里瞬间凝满泪水。
“还说我呢?”海兰珠含着泪光,轻轻地捧起她的脸,“都是当额娘人的了,怎么越发的爱掉眼泪了。”
“还不是被姐姐害的,你是我姐,我不像你像谁?”
“这是怎么了?掉血不掉泪的倔丫头,竟然哭起鼻子来?出了什么事吗?”
玉儿拿手帕碰了碰眼角:“昨儿个听姑姑说起,皇上的意思是要放娜木钟出来,恢复她贵妃的尊荣”
“娜木钟……”
她不提,她都快忘了这个名字。
“她过她的,我们过我们的,互不相扰便好。”
“姐姐……”她握紧她的手指,“我觉得不公平,我为皇上做了这么多,为他劝降洪承畴,为他出谋献策,可他待我却如此疏远。”
“可是在我看来,他冷落你,是为了让你远离后宫纷争。”海兰珠妄想苍穹,“他欣赏你的才华,给你展露它们的机会。”她垂下眼睑,平静道:“深宫春深,百花开之不尽,来年的总比今年的好,待到花容凋谢,便也到了君恩尽头,可是唯有你无可取代的才能是永远不被辱没。”
“姐姐,你恩宠正盛,为何如此伤感?”
“姐姐只想告诉你,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你的福气在后面。”
“哥哥也这么说,”玉儿顿了顿,“他还告诉我,两生花开得好极了。”
“大哥还说过什么?”
玉儿想了想道:“要姐姐保重身体,那么多字啊,有一半啊,是家常叨唠。”
见玉儿无语地摇头,海兰珠不由掩嘴。
日子似乎又回到从前,两无芥蒂,心无所碍。
“姐姐,时间不走了,宫宴也该结束了,你快回去吧。”
海兰珠从宫人怀里报过小格格亲了亲,然后把小格格交回去,站起来拂拂裙子,“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姐姐……”玉儿忽然站起来,“对不起。”
海兰珠疑惑地转身,不问缘由,只是笑着道:“血亲之间,不必的。”说完,转身离开。
刚走出永福宫,夜空中忽然飞起一片天灯,各种颜色的都有,装点了漆黑的夜。
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的雅周回头道:“是娘娘们在放灯许愿了。”
海兰珠仰头走着,走着走着,忽然一个黑影撞出来,吓得她立即避开。
“谁在那里?”雅周一手搀着他,一首松灯出去,“娘娘,是睿亲王爷。”
此时的多尔衮扶着墙,弯腰呕吐。
海兰珠按照规矩施礼,不等他回礼,便径直离开。
“宸妃娘娘……”
他在身后叫她,她只当没听到。
“永福宫是往这个方向吗?”他醉醺醺地问着。
果真是酒后吐真言,海兰珠顿住脚步,叫雅周扶住他,万一他不小心撞上撞或者撞上柱子,也是他自做自首,但她左右不能放任他撞上永福宫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