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回来之前,他们已坐上了回宫的车轿。
“不用道别吗?”
“为什么道别?”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反问。
“辞行也算是为客之礼。”
“朕与多尔衮先是君臣,再是主客。”他始终面带微笑,又不怀好意地问了一句:“怎么?舍不得?”
海兰珠轻轻推了他一把,横眉怒道:“你又在试探我?把我绑在树上一天还不够吗?”见他龇牙,立即紧张地轻抚他的背,眼里写满担忧。
皇太极握住她的手指,凝望了她片刻,莞尔笑道:“就像你说的,那只是一个游戏,别想太多。”
海兰珠低头,暗暗咕哝了一句:“想太多的人是你。”
皇太极曲起手指,敲敲她的额头:“暗地里说夫君坏话,跟谁学的规矩?”
海兰珠揉着头憋笑,扯谎道:“我没有。”
“你不必多心,朕要是试探的人是多尔衮不是你。”
“可有结果?”海兰珠随口一问,心里却打起鼓来。
“朕总算听到了他的心里话。”皇太极微笑,“想不到,他的心上人竟是玉儿。”
海兰珠的心猛然间坠入冰窟,紧张着说不出话来。
皇太极盯紧她的表情,玩笑道:“爱妃难道不好奇朕会如何处置他?”
海兰珠背过身,转动眼珠子:“睿亲王爷是您的兄弟,又不是我的,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皇太极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微笑:“一件华衣,争买的人越多越能证明它的价值,朕只会因为能够拥有它而感到高兴,况且多尔衮是朕的兄弟,只要懂得进退分寸,朕不会因为那些无伤大雅的仰慕,伤了手足情分。”
海兰珠谨慎地靠在他的怀里,默默垂叹,女人于他,到底只是一件华衣而已。
“那么玉儿呢?”海兰珠仰起头,想起这件要紧的事。
皇太极低头一笑:“朕会杀了她。”
女人于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弃,纵使为他生儿育女,到底也比不过兄弟君臣。可她仍旧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皇太极笑笑:“玉儿是你的手足,又不是朕的,她是生是死,与朕何干?”
女人的情分在权位的杆秤上轻如鸿毛。
虽是玩笑,也令她一时无语。她不敢再细问,只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至少他给了她一个继续在宫里生存的理由,也让她再度想起她那坚定的信念和初衷。
事已至此,别无奢求,惟愿手足相依,以终深宫。
回到关雎宫,她径直推开窗户,秃秃的枝头凑出嫩绿的新芽,春天的真回来了!春困时节,她总是身子懒懒的,一日到头,喜欢卧在榻上,猫一样的不愿动。皇太极倒是常来,而且大多时候都比她醒得早。那日清晨,她枕着他的手臂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眼角湿湿的,这时候看到他臂上有一道伤疤,很深很新,不由伸出手轻轻抚了抚。
“吓到了吗?”
听到声音,她向反方向侧翻了个身:“天还没亮,您怎么就醒了?”
“太吵了。”
海兰珠立即争辩:“我可没说话。”
皇太极翻了个身,向内侧躺着,与她面对面。
“那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笑着刮刮她的鼻子。
海兰珠想了想:“半个月后的宫宴,可以不去吗?”
“听歌赏舞的确乏味,只是初春祈愿别有一番趣味,不去岂不可惜。”
“可是我不喜欢热闹。”她低头,懒懒地往他怀里钻了钻,“海兰珠别无所求。”
他弯起手臂,轻轻拥着她:“听曾太医说,你气虚血凝,是心绪不宁所致,如果你有心事,一定告诉朕。”
海兰珠暗暗咬牙,笑着低头,迷迷糊糊地睡睡醒醒,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但是枕头上还留着他的温度,那么真实而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