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要喝水吗?”一道算得上是温柔的男声在蒋冧耳边响起。
正午的阳光照进房间,打在蒋冧盖着薄被的腿上。
还未完全清醒的男孩努力用双眼聚焦,想要看清眼前这个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不会是离家出走吧?”男人挽着袖子,拿着毛巾慢慢向蒋冧的方向走去。
待蒋冧完全清醒,才看清面前用熟稔口气跟他调笑的男人。怎么说呢,蒋冧对自己以前的长相还是比较自信的,但是乍一看眼前的男人却还是有些唏嘘:有些人的美还真就是天生的,即使就只是手握毛巾,嘴角勾起,随变摆个姿势,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蒋冧回过神,感觉到了身上衣服的存在,试着清了清嗓子:“你,认识我?”注意到男人话中的重点是“你”,而不是“在这里”,蒋冧哑着嗓子小心翼翼的问。
男人一愣,却很快恢复了正常,“怎么,不认识我?”顿了脚步,又返回取毛巾旁的桌子处,端起一个盛着水的透明玻璃杯。“别告诉我你失忆了。”男人笑的自然,眼睛稍稍眯起,“喝水。”将水杯塞进蒋冧手中,看他犹疑的喝下一小口,男人一手扣住降临蒋冧的后脑,一手拿着毛巾往他脸上招呼。
干净利落且连贯的动作让本来有些暧昧的手法完全变成了朋友之间的问候。
蒋冧虽有些不习惯,但听男人的口气似乎两人过去真的认识。蒋冧不愿弗了“朋友”的好意,但却尴尬连手都不知该放在哪儿——这也不能怪蒋冧,毕竟骨子里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他所经历的过去中,隐忍圆滑是不能缺少的,而这拒绝恰恰是他最少做的一件事。
“怎么?说说吧,怎么回事?”男人并没有擦个不停,只是看似随意实则力道十足的摸了两把。
蒋冧被凉毛巾“抚慰”过后舒畅万分,但随后便是一个激灵。
男人瞥了一眼,“大雨天裸.奔,不受凉才怪。”说着,边搬了把椅子定定坐下,挑了挑左眉。
蒋冧不是刚成年的小孩,立马会意男人是要他的解释。
“对不起,我想我可能是真的失忆了。”蒋冧在脑中一通走马观花,想起了重生后的一系列事情,却都一一压下,谨慎地说了一句看似毫无破绽的话。
“哦?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男人有些失望,还待说些什么,却被几下轻轻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臧院长……”细细的男声有些畏缩,像个还在变声期的小男孩。
蒋冧侧头向门外看,但距离远,男孩又眉眼低顺,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过来吧。”臧院长看着那孩子,朝他勾勾手,接着又转向蒋冧,“他叫十五。你到我这里便是客人,何况又发着烧……”他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我先去外面看看。”
蒋冧略一愣神,还没完全理解他的“看看”指什么,臧院长已经边整平袖子边往门外走了。
“你,你好,我叫十五,快十八了……你呢?”男孩走近,小心翼翼的询问。
十七岁!蒋冧看着这具连现在自己都不如的身体,暗自惊诧,却不动声色,只是习惯性的微笑着道:“我叫蒋冧。”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僵住了。视线往门口扫去,臧院长只是身形一顿,便继续向外走。蒋冧慢慢调整着身体的变化,不希望在十五面前露出什么端倪,脑中却闪现无数种可能性。
这个“臧院长”认识这具身体的主人,如今我假装失忆,却流利的说出了一个也许他根本没听过的名字。他会怀疑吗?
可转念一想,他问什么不来问我?
难道……
这个人,也叫蒋冧?
蒋冧回想起自己只裹着一条白布,手里攥着盛满酒精的安眠药瓶,就这样爬到别人家门口,如果是朋友,怎么会不追问?
等等!
蒋冧将没拿杯子的那只手握了握紧,这才发现瓶子不见了。
掀开附在身上的薄被,决定先了解一下周围环境再去找他这个“朋友”打听瓶子的事。
当双脚踏着拖鞋真正站在地面上的时候,蒋冧才心生感叹:竟然真的又重活一遍。
“蒋哥,我扶你吧,臧院长让我好好照顾你。”十五看蒋冧下床,有些紧张,眼睛瞪得大大的,两只手卡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蒋冧看他紧张,便应下了,将一只胳膊给十五,让十五扶着他去窗边晒太阳,“跟我说说你们这里吧,你的院长,嗯,还有你?”怕十五尴尬,同时也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蒋冧用轻松的语调开口。
“好。”许是因为熟悉,十五答应的十分爽快。
但很快蒋冧就发现了,不只是因为熟悉,还有崇拜。
“这里是孤儿院。臧院长的全名是臧以求,是这儿的院长。他是个好人,我的命就是他救的……”十五说到这,看向窗外,一脸向往,“以前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前几年……因为神经性厌食被父母丢在医院,臧院长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救了我,把我带回了这里。不过,除了像我一样的,有些人却是自己找上门……”十五歪过头,看了蒋冧一眼,笑着说:“就像你一样。”
“我?”蒋冧有些尴尬,但却有几分奇怪,“自己找上门?”
十五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想了想小声说:“他们大部分都是被仇家追杀,逃到这里的,还有小部分高级军官的遗孤,被别人送进这里来,然后,嗯,和我们一起……”说到这里,似乎是感觉真的不能再继续,十五摸了摸鼻子,冲蒋冧咧开一个笑脸。
蒋冧没有逼问,心中的疑团却在不停疯长。
十五说他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一个十几岁大的男孩经历过的如此深刻的事情,真的是说忘就能忘的吗?但如果说他是因为不想触及过去的伤口,他的脸上却毫无痛苦之色,就像……就像他说的都并非亲身经历一般。思忖半天,蒋冧觉得解释成他是因为极端刺激而选择性失忆会比较合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臧院长,他穿着我最爱的白色突然出现,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那时,我就告诉自己:如果能在他身边,我做什么都可以。”十五的脸红扑扑的,嘴角也抿着笑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目光渐渐飘远,眼神中带着一点羞涩,更多的却是义无反顾。
蒋冧看着眼前的男孩,思索着刚刚所接收到的消息。
这个臧院长也是个有背景的人呐。如果是像十五说的这样,那这里的人应该不算少,养得起这么多特殊的孩子,却不怕仇家找上门来……这种人,是怎么认识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又或者说,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