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密林之王Thranduil,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拿着这个问题去问远居瑞文戴尔的破落贵族,他们多半会竖起尖耳朵仔细地想一想,再想一想:哦,是那个没落的多瑞亚斯氏族,跟着他ada一起占山为王的Thranduil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即使在最后联盟之战中,都不曾去木精灵们的驻军地逛过那么一圈半圈,而回答完了你的这个问题,他们就会抖一抖长长的,很精致的衣袍,拿上生计,慈善,和平,大义这样一类的东西,继续去折磨Elrond大师和他可怜的发际线。
如果你拿着这个问题去问与密林为邻的孤山矮人,得到的答案多则具体可感,且要详实得多:暴躁,贪财,精明的要命还喜怒无常。矮人这样说着的时候,会同时恶狠狠地、极解恨地,灌下一大口麦酒,好像精灵王不是盘踞在他那高高的鹿角王座之上,而是缩小了十几倍,正在酒杯里自由潜泳似的。
他们的邻居,长湖镇的人类给出的答案,则又令人惊讶地带着些主观的审美色彩:他是很精明,很智慧,很美丽,多少有些难缠。做生意的时候简直跟我们人类没什么两样,当然,最主要的是很美丽。
人类,不过短短几十年岁月光景,他们的寿命最短,欲望却最多。他们热爱追逐各种各样的东西:权利,财富,名誉……当然也包括精灵王令人几乎移不开眼睛的,光芒四射的美貌。
这个问题兜兜转转最后回到了密林精灵的手里。这些穿着绿褐两色短装,胸前佩戴着绿松石和翡翠石的可爱生物,会先对着你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再用力地点点头:没错,我们的王很智慧,很美丽,这些都没有错,他也的确在某些时候有些……坏脾气?不过,刨去这个而言,我们的王简直就是完美无瑕的王,我敢保证,他一定是整个中洲,甚至是整个埃尔达宇宙里,最了不起的精灵王。
这就是Thranduil,他精明,却仍保有精灵族公正善良的本性。他严毅,却不严苛。他有时候会发点小脾气,却从不曾因为什么事情真正冷酷无情地处罚过他治下的子民。
说到这一点,大概最有发言权的人就是前王国总管,如今为了削减雇员数量,降低内需不得不同时兼任了王宫卫队长的Galion.
数千年前矮人们乘木桶顺流逃走,犯了重大过失的总管大人和地牢看守从令人极其舒服的醉意之中清醒过来,无奈地随手抓了抓散乱的头发,揉揉还朦胧着的眼睛,就着河水洗了两把脸,跟着正好带队回来Legolas王子一起去Thranduil的面前请罪。
Galion是Thranduil的同辈人,跟着先王Oropher翻过山打过仗的,对这父子两辈知根知底,所以没太往心里去。只是Elros还年轻得很,比Legolas都小不少,Thranduil也不敢冒冒然把他放到前线去,只安排他在王宫里站站岗,看守那些几百辈子也用不上一回的地牢。
没想到好不容易关了一回人,就给跑了,Galion回头一看,那张俊美的小脸垮着,他还没想好怎么张嘴安慰,刻意落在队伍后头的王子就已经走上前去朗然地笑着拍肩膀了,“放轻松,Elros,别苦着一张脸。到了我ada面前,放机灵点,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真的?”那一双沮丧的眸子闪了闪,星星一样,他的名字一样。Legolas点了点头,“当然,”他笑起来比天上的群星还要耀眼,“我的陛下可是天底下最善良的精灵。”
果然,Thranduil看到两个闯祸的精灵,先是龙颜大怒,然后是疾言厉色狂风骤雨般的数落,等到了真正处罚的环节,却仅用了一句轻飘飘的“既然这么不愿意在王宫里站岗,就去河下游站两个月岗吧”,一笔带过。
对Gailon来说是计算之中,对年轻的王宫侍卫而言却是意外之喜。
他的父亲母亲都是纯种的木精灵,这小子更是个西尔凡中的西尔凡,西尔凡这个名词,通常代表着乐观,活泼,以及好了伤疤忘了痛。年长些的总管大人眼看着Elros的脸从阴云密布变成惊喜交加,没过几天,那一头漂亮的红发就又一次活跃在密林河道的每一个关卡上。
所以Thranduil有时候也会想想,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对于部下的治理实在是太过宽松,以至于Galion,这个比他还大两百岁的老家伙竟然有胆子在春日大典来临之前堂而皇之地翘班,把可怜的国王一个人丢在布满灰尘、蜘蛛网和尚未打扫干净的冰碴中间,自己却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
维拉可怜见,Thranduil只是偶然向他提起了大典用酒,那老精灵双眼冒着绿光,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Thranduil的视线之内,留下他忘了关上的那扇门,在冷飕飕的小风里微微抖瑟。
Thranduil扶起桌子上最后一个蒙尘的台饰,缓步走出门去。在踏出大门的一刹那,他的脚步罕见地迟疑了一下,随即返身,从寝宫的墙上摘下佩剑握在手心。
雪还在下,风在每一条干枯的枝杈间呼啸穿行,仰头去望的时候,能看见暗灰色的天空,天边隐隐约约泛着淡红色。
远处传来人类行猎的尖锐哨声,Thranduil竖起耳朵,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避开。树上有什么东西凶猛地扑翼而下,精灵王只消用眼睛稍加分辨,便能清楚地看见,那是喜食腐肉的乌鸦,远古时期黑暗魔君的信使,极少数不能为精灵族所驯服的自然生物之一。
精灵固有的仁慈使得他不忍杀伤或是惊吓这饥寒交加的鸟类,Thranduil绕开那乌鸦,继续他的寻找。
在雪上他轻盈的身体留不下任何脚印,短靴扫过留下一些痕迹,也很快被不断落下的大雪遮掩殆尽。空气中渐渐飘来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动物的残骸七零八落洒满一地。
他已经很逼近人类的要塞——他能从空中的死亡气息中感觉得到,他能从身边植物的哀号声中听得到。
小道两边矗立的都是一些年轻的树,即使最老的,也不会超过三千岁。他们个个弯腰驼背,枯瘦不堪,甚至有一些已经被常年不断的风雪侵蚀了树皮和枝干。树身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长久不育的枝条光秃平整,如同野火烧过的白地。
第四纪中期,在与人类的战争中精灵最终因寡不敌众而败退,Thranduil失去了森林西北部广袤的一片土地。人类杀死树,赶走森林中人形和非人形的一切善良友好的原住民,在他们血和骨的遗迹上建立起钢铁的要塞。他们踏平绿油油毛茸茸的小草修建砖砌的石道,精灵们曾在那里舞蹈聚会;他们填满美玉一样的静湖筑起奇形怪状的城墙,Thranduil曾带着小时候的绿叶在湖边玩耍。
奇耻大辱。
看着那些忙忙碌碌欢天喜地的人类,Thranduil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奇特的感触。混杂着深刻的愤怒和悲哀。人类国王戴着他那粗劣的皇冠,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接受人民致意的样子狂妄傲慢至极,在精灵漫长的生命中却不过是一个又跛又瞎的小丑的影子。
他们如此骄傲地宣称自己是长湖的血系,他们竟敢如此宣称!Thranduil注视着这场鲜血写的闹剧,嘴角又浮起那种清冷的微笑,和几千年之前力量全盛的精灵之王别无二致:他知道湖之王巴德、巴恩的血脉已经堕落,长湖的英勇儿女,早就已经抛弃了所有的信仰再也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