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修正错误,去弥补裂痕,去帮助那些我曾伤害、或可能被类似力量伤害的人。
这不是为了抵消罪孽,而是……为了让我背负的这份罪孽,变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价值’。”
说完,她不再看老者,弯下腰,脱掉了脚上那双早已破损不堪、沾满泥泞的旅行靴,露出一双同样布满水泡与伤痕、却依旧形状优美的赤足。
冰冷的岩石触感从脚底传来。
然后,她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无尽延伸的白色阶梯,眼中再无丝毫犹豫与恐惧,只有一片澄澈的、近乎殉道者般的决意。
“这份痛苦……是我应得的‘惩罚’。我接受。”
话音落下,她抬起赤裸的右脚,毫不犹豫地、稳稳地,踏上了第一级白色阶梯!
“呃!!”
就在脚底接触那洁白石材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千万把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灵魂、又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熔岩与极寒的冰狱反复炙烤冻结的剧痛,如同最狂暴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泽丽莎的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神经、每一缕意识!
那不是肉体的痛!
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质的、对“罪”的清算与拷问!
无数破碎的画面、绝望的哭喊、愤怒的诅咒、冰冷的死亡气息……那些曾间接因她而生的苦难“回响”,化为最尖锐的刀锋,疯狂地切割、穿刺着她的灵魂!
“!!!”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金黄色的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收缩到针尖大小,血丝瞬间爬满眼白!
全身的肌肉无法控制地痉挛、绷紧,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嗬嗬声!
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直至尝到浓重的铁锈味,没有让那声濒临崩溃的尖叫冲出口!
一步。
她强迫那仿佛不属于自己的、颤抖到无法控制的左腿,又向前迈出了一步,踏上了第二级台阶。
更猛烈的痛苦浪潮拍击而来!
这一次,她“看到”了那个因商会破产而投湖自尽的商人苍白的脸;“听到”了那个失去田产的老农在暴雨中无助的哀嚎;“感受”到被逼入绝境的小作坊主在点燃店铺时的绝望与疯狂……
闭着眼睛,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但她依旧,一步,又一步,如同最虔诚也最痛苦的苦行者,向着那看不到尽头的天际,缓慢而坚定地攀登。
忍受着……吞噬着……消化着。
现在,脑海中再也没有“逃跑”的念头。
与其狼狈地滚下阶梯,她宁愿直接摔死在这通往希望的“天路”上。
但是,不能死在这里。
如果我在这里死了,那个被困在时间夹缝中的少年……白流雪,可能就真的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了。
那个给予她“希望”,让她开始“感受”,让她决心“改变”的笨蛋……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一根悬垂的蛛丝,成了她对抗无边痛苦、维系灵魂不至于彻底崩碎的最后支柱。
‘我没有资格倒下……’
因为我让那么多的人,感受过比这更漫长、更无望的痛苦。
讽刺的是,此刻支撑着她这具被“罪孽之痛”反复凌迟的躯体,继续向上攀登的,不再是冰冷的计算与无情的意志,而是一种她曾以为早已丧失、或根本不屑一顾的、名为“情感”的东西。
一种对某人深切到无法割舍的、混合着愧疚、感激、或许还有其他更复杂情感的……执着。
不知道爬了多少级。
一百?一千?一万?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也只剩下脚下这方寸之间的台阶与前方无尽的延伸。
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勇气去看“终点”还有多远。
或者说,她根本不敢去想。
每一次抬头,那依然高耸入云、不见尽头的阶梯,都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灵魂仿佛已经被那无数“罪孽之刃”切割得支离破碎,仅凭着一股不灭的执念,勉强粘合在一起,维持着“前进”这个最基本的指令。
活着本身,已近乎奇迹。
呼吸早已紊乱不堪,如同破旧的风箱。
脚底早已失去了知觉,不知是麻木还是已经血肉模糊。
而从灵魂伤口中不断涌出的、属于他人的悲伤与绝望,如同最恶毒的耳语,持续不断地在她意识边缘嘶吼、恸哭、诱惑她放弃、倒下、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