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是无奈死了。自从生病那次，许颜沾了徐嘉容的光，在学校知名度迅速攀升。每天梁乐大桥许颜徐嘉容的身影和名字跟绑定了似的。

但许颜自己心里清楚，徐嘉容是一个意象。

一个奇怪的意象，可以安心，可以靠近，可以安放隐秘的痛心的过去。

班上的同学看着许颜似乎有些开朗起来，也慢慢都熟络起来，跟着梁乐大笑，和小马耍嘴皮子。回家看到顾成明偶尔还会蹦蹦跳跳地问一句，“可以剧透下电影内容吗。”

顾成明眉目舒展地说：“好啊，我可以从头告诉你。”

“打住！算了，我怕招架不住给梁乐说漏嘴，算了算了我不听了。”晃晃脑袋往厨房走。

“颜颜···你···”

沈姨在厨房听得对话有些好笑。成明是她从小看着长大，夫人在世的时候，随着夫人的脾气越来越琢磨不透，老爷越发不回家。成明越发自闭。礼貌有家教，永远彬彬有礼，可看得她和冯叔心里暗自不安。

他们看到过顾成明看着自己负面新闻，依旧慢条斯理的吃早饭的样子；也听到过他电话里咆哮的声音，他不为所动的样子；还有拍戏受伤的时候，也是一脸淡漠地自己处理伤口；甚至前两年第一次获新人奖，他一阵香气穿着礼服回家，搁了奖杯在茶几上发呆了两分钟，就洗澡睡了。没有什么发自内心的满足感，成就感。好像这个世界和他没有半分关系。苦也好，痛也好，甜也罢，都是一样的，和他不相干。他都不在乎。

开始沈姨迎接许颜的到来，有些莫名的排斥这样奇怪的来客。因为这个家里本就人少气压低，而许颜浑身透着更为彻底的冷意。周身散发着不详的抗拒感。

可是现在她觉得是自己瞎操心了。顾成明这孩子有皱着眉头让许颜把早餐吃完的样子；会听到她的物理成绩，脸上有忍着不跳起来揍人的表情；会仔仔细细交代要什么菜，不再如同往年一般“随便”“都可以”“沈姨以后不用问我自己安排就可以”；会和颜颜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客厅还会断断续续地传来笑声。

这个家有点人气儿了。

在许颜生日那日，开心地收了梁乐他们的礼物，说好月考完一起出去放纵庆祝一下。而回家的路上想怎么兴高采烈，还是垂下脑袋。毕竟这是，没有一个家人的生日了。

在门口脱了鞋，家里一片黑，看来今天又是晚戏。

蹲着抹黑换了鞋。一双手抓住她的手腕——熟悉的声音，“颜颜，跟我过来”

来到餐厅，是点了蜡烛的蛋糕。小马，沈姨和冯叔都一起在餐桌边。“颜颜，出去吃怕被拍到只能在家里过生日了”。

沈姨看着惊喜到有点发愣的许颜，和蔼地说：“孩子快许愿，来切第一刀吹蜡烛。”

许颜许了愿望，切蛋糕的时候，顾成明离得很近像包围了她，从背后环抱着握着她的手一起拿着刀。刚刚沈姨和冯叔，在暖洋洋的唠叨，小马还碎碎念指责顾成明寒酸。

就忽然所有人都安静了。大家都看到刀在微微发颤。

隔了好久，顾成明像靠在她耳边哄了句“颜颜切下去啊”她才切了下去。

然后“哐了当”扔了刀，转身抱住顾成明。黑暗里烛火微微闪耀，还有顾成明怀里轻微的抽泣声。

他知道这不是没由来的眼泪和情绪。回抱着她，沈姨也看着有点眼睛发酸。冯叔轻轻叹了口气。小马心沉了一下。顾成明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拥在怀里吻吻她的额头，“颜颜别哭了，吃蛋糕”。

多少年后，顾成明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一言不发。马泽萧过来坐在他身边说起的就是那一天，成明，别骗自己了。在你第一次给颜颜过生日那天我就感觉到了。

他抿着嘴一言不发。

你知道吗，我之前也只是觉得你们意外的相处融洽甚至感情很不错。你还挺有点家长的样子越来越有人情味了。直到那天我忽然冒出来这个念头，你们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和我们所有人预料的都不一样的。因为她抽泣着转身抱住你的时候，你吻了她的额头。

别否认。我们不是西方国家，你顾成明从小到大也没有这么亲昵的打招呼表示切的习惯，甚至你和往届女朋友在一起都没有让我目睹过这么纯粹温馨的一幕。

“那时是安慰，那时候我们不过就是类似兄妹的关系”他无力地解释，像是即将溺亡人的垂死挣扎。

自己的小妹妹会揉头发，会过马路揽着肩，很正常，但你自己想有哪个哥哥会亲吻额头？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许颜也没有意识到。

顾成明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