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未来的对手里,不乏观察力敏锐、善于寻找并攻击弱点的人。它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起到一些必要的掩饰和保护作用。”
一种恰到好处的包裹感传来,不紧绷,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谢谢,赤司君,总是让你费心。”
他感受到的,远不止是一件防护用具的重量。
闻言,赤司微微一笑,纠正道:
“不要说‘费心’,也不必感觉到负担。哲也,我给你这个,是希望它能提醒你,你的价值在于用智慧掌控全局,而非在某一次传球中将自己燃尽。”
他停顿了一下,绯红色的眼眸比以往都要温柔:
“我相信你的判断,一直如此。”
绿间取药返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赤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自然地退后半步,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姿态,仿佛刚才那段私语从未发生。
但护腕的存在感异常清晰,一种恰到好处的压力温和地包裹着他的腕骨,它比任何医嘱都更有效地抚平了黑子因检查结果而产生的不安。
距离大学联赛淘汰赛开赛只剩下五天的时间,日子也重新回归到紧张的训练节奏中。一次队内对抗赛,黑子在试图切入时,被防守的青峰用一记干净利落、却充满压迫感的切球将球断下。
球权转换的瞬间,青峰咧开嘴,带着那种熟悉的、遇到强敌时才有的兴奋笑容,对他的搭档说道:
“喂,哲,你这招的起手式太明显了啊。”
“倒不如说,在青峰君面前,我的所有动作都会被预判到吧……”
“那不一样,哲你最近的小动作有点多啊。”
青峰一时间有些词穷,偏头想了想才勉强想到一个例子:
“这种破绽……简直像在说‘快来断我球’一样。就跟以前那个……呃,叫什么来着,灰崎似的?”
许久未曾听人提起的名字让黑子也愣神了半秒钟,带着恶劣笑容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高强度的对抗节奏冲散。他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
“是,我会注意的。不过青峰君下次不会举例的话还是不要举了。”
“呃、哦……”
原本以为只是一段不足挂齿的小插曲,然而当天训练结束后,他再次听到了那个名字。
“听说了吗?那家伙好像已经出院了啊,南九州的首发有他的名字。”
“哈?肋骨断了两根还能好这么快?真不愧是灰崎……”
在便利店排队结账时,他无意中听到前面两个穿着外校球衣的陌生学生在闲聊。
“南九州大学好像排在联赛上半区吧?抽签仪式要是抽中了他们可就倒大霉了……”
“幸好和我们不在一个半区,谁想碰上那种家伙啊。”
对话随着他们付款离开而中断。黑子拿着饮料,在原地愣了一秒。他下意识地侧目望向店外,交谈者的身影早已消失,铺满石子的小路上只剩一只乌鸦正凶狠地抢夺着另一只小鸟的食物,动作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掠夺性,灰黑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一种冷硬的光泽。不消片刻,乌鸦就已得逞,叼着战利品振翅飞走,只留下被掠夺者无助的哀鸣。
不过是自然界弱肉强食的寻常一幕,但不知为何,黑子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高度警惕。
他默然将饮料递给收银员,甚至没注意到对方被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吓了一跳。他的思绪仍停留在刚才的对话上。
上半区……
进入联赛淘汰赛的十六支队伍按照抽签规则被分为了上、下两个半区。
——而东京大学,恰巧也在上半区。
一种无法形容的、隐约的不安,像滴入清水中的墨点,缓慢扩散。在之后几天的训练中,黑子偶尔会感到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他将这些归咎于赛前压力产生的敏感。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抽签仪式的前一天下午。
训练结束后,黑子照例留下加练投篮。场馆里只剩下他一人,运球和篮球刷网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有种近乎禅定的规律。就在他专注于一次次的起跳和出手时,场馆侧门的方向,传来一阵不紧不慢、带着某种独特懒散节奏的脚步声。
他并为多加在意,目光仍然紧紧锁定着远处的篮筐,后撤步,抬臂,橙黄色的篮球自手中脱出,朝着既定的路线飞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骤然炸开,一颗篮球从场外如同炮弹般高速射入,带着纯粹的恶意,凌空将那颗尚未进筐的球狠狠撞飞!
两颗球猛烈碰撞后,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旋即失控地弹飞,一颗重重砸在广告牌上,另一颗则滚入阴影处,反复弹跳的声音带着回音,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
黑子猛地转头,望向球飞来的方向。
一直被锁着的侧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道缝隙,打破了场馆自洽的封闭感,门外过度曝光的景象晃得人眼花。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嵌在那道刺眼的光缝中,面孔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午后的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漆黑的裂隙,直直地投映到球场中央,几乎要触到黑子的脚尖。
男人依然保持着随意的抛投手势,嘴角勾着那抹熟悉的、充满恶趣味的弧度。他没有立刻走进来,只是用目光慢悠悠地扫过空旷的场馆,带着一种黏腻的、充满占有欲的味道,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最后定格在黑子身上。
“哟。”
他开口,声音中带着一贯的嚣张和懒散:
“这么差的命中率,还在练啊?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