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的门被猛地撞开，入江搀扶着早就昏睡过去的绿川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黑子立刻上前一步帮着就快要支撑不住绿川体重的入江一起搀扶住：

“不是说让他不要再喝了吗，绿川君，绿川君？醒一醒，先不要在这里睡。”

“抱歉，真的劝不住他……captain，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送他回家吧，他家远，不然到家都不知道几点了。”

“也好。”

黑子点了点头，去把椅背上的外套取过来，小心翼翼地披到绿川的肩膀上：

“麻烦你了，先和上北君把他扶到车里吧，我收拾下绿川君的东西就来。”

空气中传来椅子拉开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就是衣服摩擦的琐碎声响。

冷空气顺着微张的嘴进入体内，喉咙涩痒得难受。青峰往嘴里又灌了一口酒，酒精就这么往脑门儿上冲。听到包间的门被推开，青峰突然开口叫住了人：

“哲。”

半只脚已经踏出去的人停顿了一下。

“我会让你重新回答的，刚刚的问题。”

青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沙哑之中透出了一丝说不尽的觉悟：

“——下一次见面，我绝对会让你说出你的心里话。”

黑子并没有回头，却因这几句话脚下的步伐稍有迟缓，随后擦过迎面而入的黄濑，沉默地离开。

空气渐渐变得阴冷下来，黄濑和紫原虽然才回来，却也在门口就听到了青峰说出的那段信誓旦旦如约定般的内容。

黄濑快步走过去夺走青峰手里快要空了的酒瓶，蹙起了眉头：

“小青峰不要喝了。”

青峰没吭声，任由黄濑把酒瓶扔到一边。

“真意外啊，青峰。”

连旁边目睹一切的绿间都插了一句进来：

“你居然会说出那种话来。”

意外吗？

青峰也说不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种话来。

下午他翘掉了训练，直接跑去了大田综合体育馆，就是为了看一眼太久没见的黑子，纵使隔着无数排观众席，只要能够让他看一眼就行。

即使不在一个队伍里了，可某种东西是无法斩断的，即使到了现在，他依然如此相信。

一起途经痛苦与磨难，作为搭档，作为互补的光源，一起辗转于彼此的生命，霸道地一直占据着一个永远都不会塌陷的位置。这个信念会一直以实体的姿态存在着，这是他们之间经久的默契和自信。

然而就是这种无法被取代的默契，让青峰痛苦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二节快要结束前的1分33秒，黑子诱导犯规并得到两次罚球机会。

第一个球投进之后，黑子左手扯着衣领擦着下颏的汗水，右手习惯性地抬起来，攥成了拳头。旁边的球员擦着他的身侧跑远了，没注意到。

其实任何人都没注意到黑子的动作，只有青峰看到了。

他想碰拳。习惯性的，想要碰拳。

然后黑子愣了两秒，落寞地垂下了手臂，继续投入到比赛之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在跑动的过程中攥了一下胸口处的衣服，然后大口喘了两下气。

像是快要不能呼吸。

那一刻青峰觉得自己和他一起疼了起来，仿佛心有灵犀。

痛苦吗？

那种篮球，打起来一定很痛苦吧？

一直以来他这个不合格的光总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难以自拔，脚下好似扎了根一般行走不得。

可现在他明白了。止步不前是没有用的，他早就该明白的。

也许他许下的诺言会引来超乎想象的疼痛与折磨，但他并没有任何的畏惧感。他是光，注定要救赎影子的光，即使曾经也脆弱过，犯错过，但因为有影子的支撑而重新站起来的光。

大抵也是那时候开始，那道影子便是他唯一不愿意向这个世界妥协的东西。

眼前好似蒙了一层白雾。

青峰莫名地笑了两声，也不顾旁边黄濑有些担心地询问，只是低声开口：

“我只是……想看到哲像以前一样笑着打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