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黄濑在家里闲得无聊,迷上了玩游戏,正巧新出了2K,黄濑玩得上瘾。本来就是打篮球的天才,玩这种篮球游戏更是上手特别快,很快熟练到都能帮别人代打了。
说起来,黄濑对2K的狂热程度让黑子看着都觉得恐怖,每天下课回家都看到那个一向优雅的模特驼着背,长手长脚都蜷起来,坐在他的卡通床铺上,弯得像虾米。一双手在键盘上飞着,弹琴似的,手腕线条细得漂亮。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契机,黑子也陪黄濑玩了两局,结果两个篮球狂魔一下子全掉坑里了。游戏是真的好玩,自由对抗赛,街头赛,王朝赛,黑子选了PF打,玩得不亦乐乎。
有好几次,绿间叹气,爬起来问他们两只挨在一起的虾米,你们到底睡不睡?明天还有课。黄濑不停地说,睡,等一会儿。这一会儿就是许些时候,从晨光熹微熬到天色大白,直到两个人齐齐趴在电脑桌上脱力似的睡去了。绿间每次都无语,只能给他俩盖上薄毯子,看着俩人的黑眼圈,又舍不得叫醒他们去上课。偶尔不尽人事的感觉真不爽。
虽然游戏都是虚拟的,但两个人都是难以自拔。尤其是黑子也掉坑里以后,黄濑就从激斗篮球转攻到街头赛上,天天拉着黑子挑战别的玩家,再或者就是两个人一起代练别的号,反正必须要两个人一起,求代练的不提供两个号他们就不接。
黑白就这么颠倒了,一睁眼总是下午两三点钟炽烈末尾的日头,天际线就这样暗下来了,才又叫一天。黑子从黄濑的怀里晕晕乎乎地爬起来,趁着绿间这个“家长”不在,逮两盒泡面冲一冲,心情好偶尔开火煮,然后端过来与黄濑一起吃,热气扑上来,汗湿了两张脸。两个虾米边吃边帮别人刷号代练,在各种红烧味咖喱味酱油味和绿间训斥的声音里,日子就这么流过去了。
3v3的赛场上,两个人背靠背,现实里打SF的游戏里选了PG,现实中打PG的游戏里选了PF,默契爆棚,打遍天下无敌手。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好像身旁有一个叱咤风云的搭档,默契地助攻,暴扣,得分,在虚拟的世界里依然能够体会到心脏狂跳的激情,大抵又是这个搭档此刻就在身边,胳膊挨着胳膊,奇妙的满足感更进一步地升华,这大概是命运能够做到的最为极致的温柔。
这才是黄濑一直想要的大学生活,不一定全部都被篮球赛占据,一起荒废时间,一起相拥着睡个懒觉,一起紧紧挨着吃一盒泡面,回忆起来都会忍不住地笑。
但笑的时候,那种支离破碎的感觉又来了。刹那间,仿佛有潮水般的爱意围了上来,水光中闪现着模糊的剪影。却在他去拾那些记忆碎片时,潮水飞快地退却,什么都没能留下。
黄濑明白,目前不只是黑子,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现在也需要安静需要沉淀需要把不好的情绪掐止住,让自己成熟起来。
吃完了碗里的拉面时,对面黑子的碗里还是没动,汤全都蒸发了,只剩下粘成了一团的面糊。
黄濑刚把钱包掏出来,黑子已经将钞票轻轻抵在了桌子上,刚刚好,不需要找零。
“这顿饭算我的。”
黑子温柔地开口,随后率先起身。
黄濑怔怔望着黑子,那句“是不是没有胃口”的话终究还是没问出来,停留了几秒后,他也跟着起身,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心脏的绞痛几乎让他立不住。
可他还是要朝黑子保持着笑容。
与黑子并肩走了两步后,蓝发的青年突然道:
“黄濑君,不要再这样了。”
“嗯?”
黄濑歪头,始终对黑子露出一个特别灿烂的笑,眉眼弯起来,特别好看。
轻轻叹了口气,黑子停下脚步,偏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这么笑着的黄濑君,真的很难看哦。你明明不需要在我面前这样。”
黄濑刚刚当模特的时候,对这个娱乐圈并不了解,也很难适应。
但他的经纪人对他说的那一句话让他始终记到现在,也做到了现在:
“在人前,就是要一直笑着。”
于是为了受人欢迎,在大家面前时便丢掉了独一无二的性格,改掉了那些坏毛病,也不再像自己。
面对好几个女孩子感动天感动地的告白时,黄濑脸上挂着笑,心里却麻木得很。
你们爱的黄濑凉太啊,不一定就是我呢。
所以当黑子说出这样的话时,黄濑突然特别丢人的想哭。
“抱歉,我和黄濑君说了那么多,本意并不是想让你难过的。”
黑子踮起脚来,抬手揉了下此刻像个大男孩一样垮掉了全部表情的黄濑那头暖黄色的发,后者鼻子一酸,声音都带出了一点哭腔:
“对不起……对不起小黑子……我真的很想支持你、你的每一个决定……可是我真的不想你离开啊,我不想……”
心口的疼痛急剧扩散开来,嗡嗡地挤压着每一根骨头,仿佛下一秒这具躯壳就会碎裂。
黄濑难过,黑子只会比他更甚。然而这一刻,大抵是因为有彼此在身边的缘故,黑子比往日更加有勇气。他往前一撞,抬手拥住了黄濑:
“黄濑君,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和你一起打篮球么?”
稍微一愣,黄濑模糊着双眼摇了摇头。
“……这样啊。”
黑子也不生气,只是收紧了手臂把人抱得更紧。很快的,黄濑也回抱住他,两个人就在飘雪的路灯下相拥。
“那答案,等到我归队的时候再告诉黄濑君吧。”
对他而言最自豪的那一瞬间就是——当这支队伍夺冠时,他能够有机会看到黄濑最真实的情感的爆发。
那是真实的黄濑凉太,他最喜欢的样子。
所以就算是为了这一点,他也会,拼尽全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以最完美的姿态回到他们的身边。
毕竟,说好了要与大家,一起成为世界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