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来高高在上,身边的人对他唯命是从,虽然大多数人只是趋炎附势。可没有人敢如此的漠视他的存在。他可以被怨恨、咒骂、伤害,但绝不能被漠视、被不在意。
孟白苏如此冷静从容的漠视他的话,激起了东凰凤笙内心深处的愤怒,这种愤怒来自他的另一份记忆。
他的母妃紫倾妃子是贺兰世家的女子,生下他与东凰凤筝之后,便如活死人一般被囚禁在了地宫里。他的父王东凰长寒,自他的母妃被囚禁后,没有给予他半点疼爱与在意,而是将年仅五岁的他如鸟雀一般圈养在相思河畔的听香小筑,他被禁止走进神无城。
人生中最稚嫩的十六年,本该手握人间温情,眼看尘世风景,耳听长河青山,吟唱四季繁华。可是他却没有,他用一个人最稚嫩、最无知、最软弱的十六年,去做了最残忍、最恐惧、最孤寂的事情。
他用了最暗黑的十六年,得到了东凰长寒冷酷扫视的目光。他入主忘鹿阁,可以意气风发的驾马奔驰进东陆最繁华的神无城,可以正大光明的迈进东陆传闻中卑贱之人遥不可及的宫殿,最圣神的天子之地。
所以对东凰凤笙而言,毫不在意的无视他,就是在的羞辱他。很显然,孟白苏对他命令的不理不睬,践踏了他那包裹在重重黑布里的自尊。
看着她依旧静静的望着他,不动不应,好似只是在瞧一棵树,一座山。东凰凤笙的深潭般的眼眸里燃起了暗火,他微微倾下颀长的身姿,一张似落了寒霜的脸缓缓的靠近孟白苏,动作却是极温柔的拨开紧贴在她脸颊上的碎发,嘴角微微扬起,生出了一抹倨傲的笑意,下一瞬,紧紧的捏住了她冰冷的下巴,眉眼阴冷寒然,一字一句的质问道:“我说让你起来,你没有听见吗?”
相对于东凰凤笙偏激的渴望被人在意、重视,孟白苏却固执地惧怕被人注视,因为十一岁的她曾在一座茅屋,陪着尸体活了七年。
她目睹着娘亲含着泪水的眼眸一天天的消散光芒,变的暗黑,变的阴森恐怖。她惧怕陌生人的目光,更惧怕陌生人的打扰。
她固执地觉得一个人该孤冷寂寞的活着,不要轻易去打扰别人。
看着东凰凤笙来与她说话,又如此质问她,她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不可捉摸,她要不要活着,要不要跪着,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自作主张的来惊扰她。
孟白苏静静的望着东凰凤笙,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疑惑,言语清和的问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话?”
听到她不回答他的质问,却反问他。东凰凤笙有些发怔,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言以对,盯着孟白苏清静如水的眼眸,沉默了一下,眼角携着复杂的笑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与她说话,他与她素不相识,她是生是死,是跪是走,都与他五任何干系。他懂得第一个道理,就是不要去注视别人,而是让别人来注视自己。因为只有那样,自己才不会受到别人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