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请问,右相大人在府内吗?”
彼岸望着古朴静雅但又不失磅礴大气的右相府大门,忐忑不安地问侍卫。她知道,这么晚了,要是扰了右相休息,自己被关进监牢也不是没有可能。
“恩……我也不大清楚。要不,你先在此稍候片刻,将你所要说的事告知与我,我去给右相通报。”侍卫冲她温婉一笑,彬彬有礼地说道。
“啊,麻,麻烦了!请告诉右相,花神英华生了重病,求他前去医治。拜托了!”彼岸结结巴巴地说道。侍卫道:“请稍等。”语毕便进了门。
彼岸焦急地在门外直转圈圈,恨不得自己飞进去告诉右相。可是她知道,就算自己再急,也不过是一介小小的花精,跟宫女们是平级,甚至比宫女们还要低一级——宫女们如果得了皇上恩宠,还是可以平步青云的。但它们不可以。它们只是小小的花精,贵族们嗤之以鼻的灵体。没有灵魂,没有□□。生于百花,葬于百花。
就在彼岸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转时,侍卫出来了,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大人请你入府,询问详细情况。”彼岸心中一阵激动,心想救人有望了,便欣喜地跟在侍卫身后,进了门。
相府内异常的大,而且是雕梁画栋,颇有文人风范。静心去听,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不愧是被誉为“小江南”的府邸。但彼岸并没有心思去看着些,她知道,人命大过一切。何况是她的上级。而且她也有私心。花神之位,许多人可是虎视眈眈。如果换了花神……她真的不知道还有哪个人像英华这么好说话。
大厅……
“大人,人已带到。”侍卫抱拳行了一礼。
“好了,你下去罢。” 面前传来的声音儒雅的就像是清晨山里的岚雾。
“是。”侍卫应道,转身出了厅。
彼岸这才抬起头看那右相:只见他长身玉立,披一件茶色薄衫,比身还长的荔枝色白发垂在身后,没有束起,却一丝不乱。再看其容,恰似惊鸿。肌肤极为白皙,较牛乳还胜七八分。细眉弯弯,眉心一点朱砂殷红。茶眸樱唇,无一不透露着温和。
“陛下怎么说。”他启唇,说的话却让人觉得不舒服。
“陛,陛下没有说——”彼岸不由得有些紧张,因为是私自前来叨扰,所以她怕右相生气。
“陛下如果没有命令,本相进宫也是枉然。无旨而进宫,与刺客同罪。本相担不起如此大的罪责。”他的声音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冷,“再说,这世上,就是当今陛下请本相前去医治,也是须恭恭敬敬,至于你……我与那英华,仅有一面之缘。而且,本相看不惯她的为人。你回去罢!”
“不可以!”彼岸闻言而怒,不由得叫了出声,“那也是一条人命啊!素闻天下贤士,以您为首,您也应当胸怀天下,救济世人。可您为何如此视人命为草芥?再者,您也说了,您只见过英华大人一面,何以断定她的为人?!”
“本相话已至此,不必多言。太医院难道没有派医生去吗?”慕容修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反问道。彼岸一时语塞,嗫嚅着说:“太医们……太医们说……大人命不久矣。”说着,彼岸的眼中流下了泪。
慕容修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可他实在不想救英华。那女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在宫中横冲直撞,飞扬跋扈,而且善妒,死于她手的宫人们不计其数。这也便罢了,宫中也不乏这样的人。可是,她素日行事甚不光明磊落,阴险至极。慕容修平生最看不惯的便是如此之人,所以当日他听闻凤宣救下英华时便有几分生气,今日彼岸再来求救,更是火上浇油。可见这小花精如此真诚……
“你去找宣儿。宣儿是我的亲传弟子,她不会不会救。就是陛下这一关,你要过得了,那便无忧;若陛下不让宣儿出门,那只得听天由命。对于陛下,英华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慕容修说着,拂袖转身进了后堂。
彼岸愣了愣,半晌没有弄懂右相话中意。许久,她才反应过来:难道说,今日要……二入紫宸宫?
紫宸宫……
夜晚的紫宸宫四处高悬八角琉璃宫灯,灯上都挂了流苏,华丽万分。也许是陛下在熬夜批阅奏折或者在和公主作画。彼岸是多么希望听到“陛下已就寝,公主在池塘里采荷花”之类的消息啊!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多费什么口舌,直接将凤宣从紫宸宫带出来,前去医治英华。之后一切的事情就可以踏上正轨,她也可以继续安分地当她的小花精了。
可总是事情不遂人愿。彼岸到了门口,轻声问侍卫:“请问公主……睡了吗?”侍卫看了她一眼,认出了她是今天下午前来拜访凤宣的小花精,以为她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便友好地冲她笑笑,道:“陛下和公主在如镜湖上泛舟玩呢,你要是等不及,就直接进去罢。”
彼岸忙道了声“谢谢”,就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大门。可是一进大门她就傻了:紫宸宫那么大,她上哪儿找那么个如镜湖去?彼岸这才后悔刚才应该让侍卫带进来的。可是她脸皮又薄,不好意思去说,只得讪讪地往前走。
“宣儿,有人来了哦。”
彼岸还没有走几步,就听见冥邪的声音响起。彼岸吃了一惊,就听见凤宣的声音也响起了:“恩,知道。彼岸,你深夜到访,又是为了什么?”彼岸顾不上惊愕了,“咚”一声双膝跪地,道:“求殿下救救英华大人!”
“英华?她只是中了毒而已啊,太医院的医生们连这个都救不了,那不就是白痴了吗?”凤宣诧异地问,同时也现了真身,一把掺起彼岸,道:“跪什么跪啊,我又不是皇兄,像身上带着一把大镰刀,所到之处万民皆跪地口称‘万岁’。好了,赶紧回去吧,别叫人发现乱嚼口舌。”
彼岸冲她感激地点点头,连礼都来不及行,就转身就向花神殿跑去。但同时心中也泛起了一丝诧异:公主说英华大人只是中毒,可是,百合明明说,英华大人命不久矣。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公主被人谎报了讯息?反正,百合是不可能骗自己的。但是,万一她记错了呢?或者是太医说话口齿不清呢?总之,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彼岸想着,已经到了花神殿的门口。她正欲进门,却被门口守卫在此的侍卫一把抓住胳膊,喝一声:“拿下!”彼岸急了,道:“我是花精彼岸!前来看英华大人的!”“看英华大人?”侍卫冷冷一笑,在她腿弯处一顶,彼岸一时不稳,跪在地上。“英华大人的饭食之中被人下了毒药,搜查之后只有你一人备有毒药,你且作何解释?好,就算你所备毒药系他用,刚才为何出宫?难道不是畏罪潜逃吗?”侍卫大喝一声,“我等在此已恭候你多时了!”
彼岸仍为不解,正欲争辩,就见赤羽手持长剑从西厢过来了。彼岸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疾声大呼:“羽侍卫救我!我是冤枉的!”赤羽闻声,走了过来。但是面容上,却少了几分今日的温和,多了几分寒冷:“彼岸,你可知错?”
彼岸甚为不解,疑声道:“侍卫今日是怎么了?可是痴了?侍卫也见到,我并未有——”“那你为何私自出宫?没有花神命令,亦无陛下命令,难不成,你是奉着公主的命令出城而去?”赤羽冷冷一笑,“据在下所知,你手中并没有一个人的命令吧?!”
彼岸这才觉得不对,快速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一遍,突兀的发现,自己被算计了,而且是宫中最常用的伎俩,最下三滥的伎俩!此时她知道,自己如果不争辩,屈死是早晚的事。虽然她还不知道谁要害她,但她还是要辩解一番,总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洗净了自己再说:“没有!是百合告诉我英华大人命不久矣!所以我出宫去寻右相慕容修,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