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只剩下黑白,那么我是那种色彩……
丧礼总是气氛沉重的,但也并不是人人都要流眼泪,比如我。堂上那方描了暗金花纹的黑漆棺材是谁的我的确不大清楚,心里却堵着一股子悲伤哽在喉头让我头晕的想吐。也,仅仅是这样,并不想哭。灵堂里黑布黑幔黑蒲草团,一排排黑衣裙的人们前来吊唁。外头的天在下雨,所以还有黑雨伞。
姐姐弯着背立在那儿,发间别一朵哀伤的白蔷薇。他身边那个着装整齐的男人是团未婚夫,我准姐夫。如果不是这场葬礼,我记得他们的婚宴安排在大后天。
院子里人很多,那些常日里并不多见的七大姑八大姨门都在。我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来着,总浅浅点头问好。可并没有人理我,他们眼底不知为何全是我看不明白的一片默然。
午饭时候座位是按辈分排好的,我和同辈的孩子坐在圆桌前。所有人都沉默着,如同那些麻木的大人,一声不吭地坐着。堂屋里头是主位,坐的全是长辈。爷爷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我爸爸妈妈在一旁也低着头,坐着。
不经意间我同爷爷的眼睛对上,他招招手叫我过去。“你屋子里贴的那些大画,那闺女也来了,去找找。”抬抬下巴,示意我要去旁边的房间。
这院子我来的不多,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来过。记忆中隔壁是个大房间,有不少雕花的木质家具。可我推开门,眼前却是一条长长的楼梯。楼梯向下延伸,看不到头却也不黑暗,反而白暖暖的亮,柔柔的铺成一团什么都看不清楚。
窄仄的梯廊里有很多闭了的门,从门缝里漫出来的气味是湿暖的、带着香气的蒸汽。浴室?细听,果真有水声哗哗。
长长的走廊一个人走多少是有点怕的,我不由加快了步伐想尽快出去。似乎是穿过了一层水帘,只觉铺面一阵寒凉。三两步而已,我走到一座白漆的铁旋梯下面。回头,背后却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里面有个白衣裙的人亦往这边来。诚然我想先见到女神,怎会让别人抢了先?于是提了衣摆两级两级上了旋梯。
许是少见这种充满了童话公主气息的东西,我踩上去的一瞬间心里甚至是有些激动的,幻想着自己其实就是个公主女王什么的。
自然,这种梯子通常都不太长,长短不过一分钟我便到顶了。
一个种花种草的大山坡,甚至还有一架同方才梯子一样花色的秋千。这四周显然没什么有人的迹象,所以景色再如何美我也没心情欣赏的,因为我还没有找到我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个人。
折回刚刚上来的白旋梯处,两条呲着嘴的狗便自下而上向我扑来。我的腿似乎已经有了被咬到的刺痛感,折了手边的树枝试图驱赶它们。但那两只畜生也并不上前,完全在我的攻击范围之外,只疯了一样的淌着哈喇子狂吠。
铁质楼梯同高跟鞋相碰那种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下边传来,于是我极没出息地大喊“救命啊!”
高跟鞋的主人显然不焦不躁,仍缓步徐行。待我看到她雪白的衣裙时,两只疯狗不知为何抖着腿夹了尾,跑了。
那张面皮,我无比的熟悉。以至于我竟不可置信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条浓黑色丧裙,像极了那两只落荒而逃的狗,转身跑了。
不知为何,她的鞋子踩在软软的草坪仍发出清脆且富有节奏的声响。频率,很低。
但无论我双腿倒腾的多么快,余光扫至她总离我不远。
至崖而无路,我已经不太敢怀疑她是谁。或者说,我不敢想我是谁。
看着崖底的浓云,我总算停下脚步。同时,身后的声音也停了。她轻笑这问我“累不累?”
“累的。”我闭着眼睛点点头。
“那就休息吧。”温软的手推了我的后背,熟悉的嗓音淡入时空。
这下,不会感觉辛苦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