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埃尼克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如果我选择继续……跟着您学习,我……我能达到您的要求吗?”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浓浓的不自信:“我只是个普通人,天赋一般,努力过了也就那样……您的知识……那是星神级别的。我穷尽一生,可能连门槛都摸不到。那样的话,您的时间……不就浪费了吗?”
“我可能……永远都是个庸人。”
霏雪静静看着他。
然后,她笑了。
不是某种出于礼貌的微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带着温度的弧度,让那张与黑塔相似的脸瞬间鲜活起来。
“您有足够的时间,创造者。”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
“在我的规划里,学习与进步,并非以‘年’或‘琥珀纪’为单位衡量的短暂冲刺。一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就百年。百年不够……那就千年,万年。
在我的指导下,您的生命形态可以逐步优化,您的思维将突破碳基的桎梏。衰老、疾病、死亡……这些将不再是阻碍。
您将有永恒的时间,去学习,去思考,去质疑,去论证。
天赋不足,可以用时间弥补;努力不够,可以由习惯重塑;方向错误,可以不断试错调整。您不必急于一时,更无须困于‘天赋’的窠臼。
在我的‘教学体系’中,没有‘为时已晚’,只有‘尚未开始’,我们有无限的时间,去见证无限的知识。”
她几乎与埃尼克面对面,粉色眼眸直视着他有些慌乱的眼睛:
“所以,您的答案是?”
埃尼克看着眼前这个由自己菌群变成的“导师”,感受着心底那份混杂着恐惧、疲惫、以及一丝……不甘平凡的微弱悸动。
恒星的光芒透过琥珀晶壁,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那些挂在路灯上的忆者在菌丝的督促下,愁眉苦脸地“写”着报告。
埃尼克想起自己这二十五年。
那些不眠的夜,那些重复的实验,那些石沉大海的论文投稿,那些对着黑塔女士办公室方向偷偷仰望的瞬间。
他也想起这几天霏雪讲解公式时,她那浩瀚如星海的知识,严谨到令人窒息的逻辑,真正触及世界本质的……魅力。
是的,魅力。
哪怕被折磨得欲仙欲死,埃尼克也无法否认,当霏雪抽丝剥茧般拆解一个他困惑多年的难题时,那种醍醐灌顶、世界豁然开朗的感觉——
太他妈令人上瘾了。
埃尼克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选择继续学习。”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虽然我很害怕……虽然我觉得我可能永远都回应不了您的期许……但,我想试试。”
他抬起头,第一次主动迎上霏雪的目光,眼神里还有些怯,却不再闪躲:“导师,请……请继续指导我。”
霏雪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她脸上那抹极浅的微笑,加深了。
“很好。”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埃尼克的肩膀——这个动作依旧有些生疏,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郑重。
“那么,休息时间结束。我们回去吧。”
她转身,朝着空间站内部通道走去,长袍下摆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埃尼克突然出声:“等等!!你能不能答应我两件事?”
霏雪微微侧头:“请说。”
“第一,”埃尼克咬牙切齿,“下次讲课时,能不能只用不超过三种语言?我脑仁疼。”
“第二……别再用鞭子抽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昨晚那个公式我真的懂了……”
霏雪眼中的数据流欢快地闪烁了一下:“要求一,可以协商。要求二……”
她微微一笑,转身走向空间站入口,长袍在星光下泛起微光:“看您表现。”
埃尼克哀嚎一声,耷拉着脑袋跟了上去。
潜影挂在路灯上,看着这一“师”一“徒”消失在空间站入口,悲愤地咬住了菌丝——虽然咬不动。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导师还会笑……我的审稿菌只会抽人和写毒舌评语……”
“学术狗不得好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