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府里就忙活起来。缇缇林家的大小姐要嫁给钦尔萼氏三王爷,不仅是缇缇林家族的荣耀,整个寒潭城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新娘子屋子里几个丫头正忙着给大小姐穿戴凤冠霞帔,若初插不上手,便出了院子,在回廊边看鱼。
晨风微凉,水面泛着层层涟漪,池塘里荷叶残败不堪,十几条红鲤时而浮上水面吐几个泡泡。新日将出,天渐渐亮起来,忽而听见府门口几声锣响,众人向门口涌去。若初无心去想,只是一个人看着自己孤独的倒影。这时候,大家都忙着迎宾送客,有谁能体会到作为妹妹的痛苦呢?
聚集的众人喧哗一番后渐渐散去,又过了半个时辰,想着姐姐也该出门了,便扭头向院内行去。
一转身,忽对上一双黑瞳。若初见此人静静伫立在那,一件冰蓝袍子,只缀一枚白玉佩,映得五官分明的脸更加俊美绝伦。似曾相见,却又面生,还未开口,那人问:“你怎么不去和他们一块热闹,反倒一个人在这?”
清亮的声音说的若初心里直痒,但她丝毫不留情面的回道:“你不也是一个人?”那人一愣,倒是噤了声。看他呆住的样子,若初莞尔一笑,扭头向反方向走去。
没行几步,那人又追了上来,急急问:“敢问姑娘尊姓大名?看姑娘这衣饰,不像是丫头。”若初回眸一笑,挑眉道:“你又是谁?为何闯入我家?”不待对方回答,又说,“不过……我倒不想知道。”
那男子看她笑,不禁唇边也挂着一抹笑,扬声问:“听说缇缇林家大小姐有个花容月貌的妹子,姑娘可曾见过?” “哦?”若初转过身来,脸上带着鄙夷的笑,“原来公子是寻佳人而来?不过,本姑娘还真的没见过。”说完拔脚便走。
若盈已盖好盖头,只听一声“吉时到”,喜娘和香盏便搀着若盈,将她送到轿中。快步赶来的若初看见姐姐即将入轿,不禁失声叫道:“姐姐,等等我,姐姐……”若盈正纳闷为何见不到妹妹,忽听得叫声,立刻停住了脚步。
喜娘在一旁提醒道:“王妃,误了吉时就不好了。”若盈却不甘心这样与妹妹分别,还是犹豫着,香盏正盼着跑来的二小姐,但又不得不轻声对若盈道:“小姐,大家都看着呢,这样恐怕不妥。”若盈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似撕裂般疼痛,却还是犹豫着迈进了轿中。
“姐姐,姐姐再看我一眼……”若初横冲直撞进入人群,忽的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若初头也不回,只是呆呆地看着姐姐进了轿,再没停下。轿帘放下的那一瞬,仿佛整个过去的欢笑都被封印。
“初儿,不许胡闹!”若初这才意识到是木扎抓住了她。
“起轿——”
若初呆呆地看着花轿被抬起,鞭炮齐鸣,满地是红色的碎屑。她积攒了七年的眼泪,一瞬间如泻洪一般,无法控制地流满双颊。
她甩开木扎的手,一路疯跑到回廊中。任凭木扎怎么叫也不回头。
九月的凉风丝丝吹在脸上,往日若盈和香盏的一颦一笑如海水般涌来。若初无力抵抗,只能抱着头小声啜泣。她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做姐姐的人,曾经跟在她身后叫姐姐的亲生弟妹,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咣啷——”只听身后一声响,若初的第一反应竟是那男子还未走。是啊,若不是他的纠缠,自己也不会误了见姐姐最后一面的机会,她多恨他。
瞪着愤恨的双眼,若初扭过头来想好好质问他一番,却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从房檐上跳下来。
“雪球!”若初大惊!这是姐姐的心头宝,难道姐姐没有吩咐人带上它吗?还记得当年雪球走丢了两天,姐姐哭了整整两天,茶饭不进。如今嫁人,除了香盏做陪嫁,还有什么做念想?
想到这,若初立刻朝雪球奔去。平时温柔的小雪球,哪见过二小姐这样的架势,拔腿就跑。若初也提起裙子,快步跑起来。
雪球一路飞奔,绕过花坛,直奔墙头而去。若初大喊:“雪球别跑!”雪球一边蹬着墙边的木杆跃上墙头,一边冲着若初“喵喵”两声,跳下墙头,向府外跑去。
若初见状,不顾门童阻拦,也不顾刚出门的迎亲队伍,拨开人群跑出了府。刚拐过弯,看见雪球正向不远处一家酒楼跑去,便马不停蹄的追了过去。
绕开人群,当她再想找雪球时,小东西已经不见踪影。若初望着密集的人群,一瞬间头皮发麻,脚也软了下来。正当她不知所措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一边追赶着向胡同跑去的雪球,一边冲若初喊:“小姐,在这呢!”若初喜出望外,赶紧追进了胡同。
男人在前面跑着,忽地转过身,张牙舞爪地扑将过来,若初正想往回跑,却不料那男人已来到眼前,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若初推搡着,巨大的恐惧感包围着她,甚至忘了叫喊。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若初只觉得脖子后中了一掌,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