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怎么是他？！

“名片。”

名片？什么意思？

“我没拿你名片啊。”果然，再聪明的女生在某些特定时候智商是呈负数的。

“你的名片。给我一张。”宋凌愣了一下，之前冷淡的声音里多了无奈。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白岫脑中一片混沌。自己是怎么愣愣地把名片递出去的，他是怎么接了名片走了的。一片混沌。

“哎呀，岫岫，你怎么在这里！”几个同事回头不见白岫一路找了回来。

白岫第一次在宋凌的餐厅吃东西。看到菜单上名为“白玉”的糕点的图片时想到自己高中有一次好几天胃口都很不好，宋凌为引她食欲变着花样给她带各种食物，就是这样一块白白嫩嫩松松软软又略带嚼劲的糕点让她吃得津津有味。她问他哪里来的，他故作神秘说不告诉她。她就怪他乱花钱买那么多吃的，他又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子顺口来了句英文卖乖：Buyyour appetite。买你的食欲。多少都值得。

在宋凌演讲的最后提问环节，有个比较大胆的女生问了个八卦问题。

“宋先生，您的餐厅名字为什么是‘白·your appetite’，不是‘宋·your appetite’或是其他呢？白是您爱的人的姓吗？”

“这位同学，白是取谐音‘buy’，意为你来我们这里可以买到你的食欲。”宋凌巧妙地做广告。

“那为什么不直接用buy呢？”女同学不死心，极为相信自己的八卦直觉。

“是的。她是我的初恋。”见躲不过，宋凌也不再扭捏。

于是场面可想而知的沸腾一片，男生起哄，女生更是兴奋。

“那她今天有跟你一起来吗？”女同学八卦的精神在燃烧。

“没有。我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宋凌停一下，又说：“我会找到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白岫。

台下唏嘘一片。

有什么比高富帅不忘初恋的深情更能让少女们心动的呢？宋凌又俘获了大把少女粉。

这一点倒是没变，极讨女生喜欢。

Buyyour appetite。白·your appetite。白岫不敢想那个白是她的白，那个your appetite是她的食欲。

白岫。名字总让宋凌想起裹着薄薄晨雾的泛白的远山。像个幻觉，缥缈，不真实，一伸手它还会躲。

这个名字真正对宋凌有特别意义则是高二上学期一次她与他针锋相对。

青春期里的男生对女生总有一种羞于表露的好奇心。因不明白心中觉得她微风中长发微扬好美，她朗诵课文的声音轻柔好似花朵芬芳，想靠近想触碰的好感是天性是自然而表现出对女生假装的嫌弃、故意的抗拒。要是见到兄弟中哪个跟某个女生亲近些，群起而攻之：揶揄、调笑、制造绯闻、在很多场合将他俩推推搡搡。少年脸皮薄，一怒，怎可英雄气短！女人如衣服，弃之还有校服！怎奈心里还是喜欢，于是不懂怜香惜玉的年纪对女生的喜欢便是对她百般的捉弄，只想引她注意。宋凌的兄弟林木就是这类男生的典型。

白岫的高中同桌叫方圆圆，人如其名，虽是白白嫩嫩却也肉肉圆圆的，却自然有一派清新可爱的气质，班上很多男生喜欢逗她。林木喜欢她，但智商、做法却极对得起他那三个木合成的名字，榆木脑袋，愚蠢不可及。他想从众多逗方圆圆的男生中脱颖而出，就极为凶残地每日嘲笑她。圆圆的家境比较困难，中午没有跟大家去食堂吃饭，都是跟白岫在教室吃自家带的盒饭。林木每天早早地吃完午饭便带着一大帮兄弟来围观她吃饭。今天说那菜是在臭水沟泡了好几天了吧，明天就说这饭怎么黑的跟盒煮熟的蚂蚁。圆圆是个内敛羞涩的软妹子，不敢怒更不敢言。白岫在一旁很不平，但事主都没作甚反应，她也不好强出头。

终于有一日，林木因缺乏生活常识看不懂圆圆盒饭中的一粒一粒的豆豉而故作恶心状，夸张地对着他的兄弟们说她今天吃的是羊大便，还劝她不要再吃了，再胖下去该给杀猪人宰了。那日方圆圆心里可能也堵着事，又经此般侮辱性嘲笑，埋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掉进了饭盒里，林木他们站着并未瞧见，白岫却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心里。她一直都对方圆圆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惜，她有种那泪是自己掉的错觉。她起身仰头迎上林木的眼睛，怒极语调却越发沉静：“知道为什么社会发展举步维艰吗？就是因为培养人才的社会资源有限，而有些人却把本该珍惜的资源完完全全的浪费却不自知。你懂‘羞耻’懂‘珍惜’的英文怎么写吗？你懂杜甫的济世情怀是什么吗？你懂算出数学卷子最后一题的答案吗？圆圆懂。她只是吃着你们视为猪食的饭菜，成绩却可傲视年级百分之九十五的人，而你却连进这所重点高中都是靠自己有一对有钱的父母的好运气。你们吃饭的钱有一分是你们自己挣的吗，你们的一切都是你们父母给的，你们凭什么叫嚣？”最后一句波及到了林木的所有兄弟，而宋凌当时站在前头，离白岫最近，受了她环视目光的重重一击。见她因愤怒而涨红了脸。

画面一切，同样是她涨红了的脸，她摇着头拒绝他：“我要离开你，你配不上我，配不上我。”宋凌急了，忙说：“我会努力，你给我个机会……”话没说完，白岫就不见了。宋凌拔起腿就追：“白岫！白岫！”……

“白岫！白岫！”宋凌在黑暗中自沙发上惊醒。

原来是梦。

回忆加梦魇。

那张隐约在人群中的脸呢？

也是梦？

宋凌忙翻钱包，名片。是真的。不安。快速按着手机屏幕的手竟有些微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

……

白岫的同事玩疯了似的不愿回家，吃完饭还要去唱歌通宵，白岫跟着去一小会儿就偷溜了。累了一天，洗澡时手机放床上，出来时一看，竟有几十个同个号码的未接来电，疑惑间，电话又打来了。

“喂，你好……”对方却在她接起的那刻挂掉了。

宋凌。她的直觉在心里隐隐涌动。

她的声音！是她！她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不是梦。

今夜，全世界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