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旧学堂被拆了后,很快又在原地盖起了一座新学堂。新学堂是用石头盖的,比以前的那座泥土屋结实多了。学堂的问题解决了,可是又随之而来的是一大串的新问题。没课本倒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没黑板没粉笔,也没有纸张铅笔,更没有桌椅板凳。所有的孩子都席地而坐,而卓砾也只是在屁股底下垫了一个草席子,仅此而已。
卓砾整天愁眉苦脸的看着院子里仅有的一棵大树发呆,她倒是想了很多办法,可都是饮鸩止渴,根本不顶事。先是拿一截被火烧过的树枝在地上写字,然后让所有的孩子都跟着写,可没几天,地上墙上都盖满了字,新字摞旧字,时间长了,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卓砾整日里唉声叹气,弄的小寡妇也跟着长吁短叹,真恨不得生出孙悟空那般出神入化的本事。
卓砾倒是想回家,结果在附近的公路边上站了一整天,愣是没见一辆车经过。卓砾灰头土脸的回了家,一头摔倒在炕上,半天都回不了神。
这天,天刚蒙蒙亮,卓砾还在呼呼大睡,小寡妇却早早起了,在灶台旁忙着做早饭。而这时,门被敲的叽里呱啦的响了。
小寡妇急忙过去开了门,见是板着脸的老村长,小寡妇心下纳闷,这大清早的,老村长这是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小寡妇虽心下暗自思忖,可嘴上动作不停,热情的招呼道,老村长,您咋的过来了?您先坐,我给您去叫卓砾。小寡妇心里明白的很,老村长一大早的过来,肯定与卓砾脱不了干系。
老村长一言不发的坐下,脸色更加难看。
小寡妇急忙进了屋,千呼万唤的才把睡意正浓的卓砾给叫醒。小寡妇趁卓砾穿衣的时候,把老村长过来的事给说了,顺便还扫了两眼卓砾光板的身材。
卓砾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的拖拉着步子出了屋,走到老村长跟前一矮身坐下,上半身没骨头似的趴在了石桌上,迷糊的道,大伯,找我干嘛啊?
老村长一把将卓砾给拎起来,呵斥道,看看,你这成什么样子,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还把你困成这个样?
卓砾站都站不稳,身子直往下掉,勉强睁开眼,道,大伯,我都没这么早起来过,当然困啦。
老村长脸色阴沉的放开拽着卓砾的手,卓砾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卓砾痛呼一声,瞌睡虫倒是跑了许多。卓砾扶着桌子站起来,不满的道,大伯,你有事就说,干嘛摔我啊?
老村长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卓砾,道,这些天,你都干嘛了,为啥不教那些娃好好读书识字?
卓砾半闭着眼,找着石凳坐下,哀嚎一声,道,这里穷的叮当响,要啥没啥,我拿什么去教?
老村长沉吟片刻,道,缺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去置办。
卓砾一手抱着头,一手揉着摔青了的膝盖,皱着眉道,啥都缺。
老村长似是不信,道,啥都缺?
卓砾有气无力的道,是啊,什么都没有,不是都缺吗?
老村长看着卓砾这副懒骨头样,很是刺眼,又伸手将卓砾给拎离了桌子,没好气的道,年纪轻轻的,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
是啦是啦。卓砾挣开老村长的大手,嚷道,大伯,你快给我想办法,我要回家,回家。
老村长一听,心里大怒,这还了得?他一巴掌拍到卓砾肩上,沉声道,卓砾,你这个败家子儿,这里山清水秀,风景独好,哪里不好了?我看你就是被你那父母给宠坏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连这点苦都吃不下,你还能做什么?给你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你还不乐意了?你还当你是离不开父母的奶娃儿啊,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蠢话。
卓砾被老村长的巴掌一拍,顿时疼的呲牙咧嘴,头脑也因此清醒了很多。话里含着怨气,扁着嘴,道,大伯,我是说要回家,可又没说就不来了。我只是要回家给学堂筹办一些东西,好用来传课授业。
老村长脸色一缓,道,是这样啊,那你不说清楚。
卓砾嘟囔道,谁让你太武断了么。
老村长眼一瞪,道,这还成我的错了?
卓砾眼一翻,道,不是你的,还是我的?
恰在这时,小寡妇端着刚出锅的豆腐脑过来了,殷勤的放到两人面前,说道,尝尝我的手艺,这豆花可是现磨现做的。说着,又返身端来了一碟酱菜,道,快尝尝,凉了就走味儿了。
卓砾端了一碗,低头凑到碗沿边深深嗅了下,欢喜的赞道,香,真香。说着,舀了勺辣椒面放进去,大呼道,过瘾,真过瘾!
小寡妇眉眼弯弯的看着卓砾,道,好吃就多吃点。
老村长吃了口酱菜,又吸溜了口豆腐脑,闭着眼细细回味了一下,赞道,阿花的手艺越发见长了啊。
小寡妇笑着道,那也不及老村长的手艺啊!
埋头正吃的满头大汗的卓砾突然冒出了一句,大伯,你还会做饭啊。
老村长一巴掌挥到卓砾脑门上,笑骂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好吃懒动啊!
小寡妇弯了唇角,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豆花。
卓砾一气将锅里剩余的豆腐脑都扫荡一空,伸手一抹头上的汗,瞅瞅慢条斯理喝着豆腐脑的老村长,又瞧瞧细嚼慢咽的小寡妇,拿起筷子夹了筷子酱菜,放到小寡妇碗里,咧嘴道,慢点吃,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