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不自觉地颤抖，双腿疲软，一时竟瘫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我回到幽冥宫时，彦町已回了天界，我坐在房中等他，直到天黑他才回宫。

“我回来了，怎么不点灯烛？”我也是后来才回忆起，他当时的语气很疲惫。

我没有应答，任由他缓缓地走向了我身旁的烛台。

“你不要动。”我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都知道了？”他先是一愣，继而很平静。

“你一点也不怕？是知道我不能拿你怎样，对不对？你害了姐姐，害了陌翎，陌阳，还有很多我不曾相识的同族，他们都是被你我二人害死的。你不感到恐惧吗？还是？你救了我的命，所以归根到底都是我的错......”

“你想怎样？杀了我？”他打断我的话，甚至没有一点防备的意思。

我将匕首架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一瞬间我真想把命还给他，尘归尘土归土，也好。

他点亮了灯烛，烛火照亮了他的侧脸，我才看到他面容憔悴，青衫上竟沾染了大片血迹。他像是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头倒在我怀里。嘴里念叨着：“这回，怕是要遂了你的心意......”

我一时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抱着他哭喊。

“不，不是。幽彦町，我们还未说分明......”我的心意是什么，你从不知晓，我并不想亏欠任何人，更不想亏欠你。

引月邀离带着一众仙娥闻声赶来，他们见我拿着匕首，彦町又浑身是血，皆被吓得不轻，四处逃散，弄的天界人尽皆知。

那是我第一次见幽雎若，她自然是有身为天界神女的庄严，眼神凌厉到可以轻易洞察人心。她一来，慌乱的众人都有序地退了下去，我与引月邀离皆站在一旁。

她也不多言语，向我缓缓伸手道：“金鳞。”

我连忙掏出金鳞递与她，她不紧不慢地接了。我看着有些焦急，彦町的脸色越发惨白，她却气定神闲，丝毫不见慌乱。

“原本金鳞在身，我儿是不怕天谴的，可他为了护你周全，将金鳞给了你。若不是为你，我儿岂会做这种有悖天道的事，你与他都是要遭天谴的。”她顿了顿道：“怎么？你不过来为我儿献药？”

我一时无所适从，她又道：“我原先只当你是我儿的药罐子，虽然他待你有意，可你不要忘了他为何娶你。”

一时间，五味杂陈，我与他之间到底算什么，外人不知，可我岂能装傻。他说过，娶我只是因为般配，而我有求于他，有意于他，我救他自然是心甘情愿。可如今，幽雎若似是有意点醒我，他愿意娶我，不过是因为我能救他。

可笑，他从一开始就未曾给过我什么承诺，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执迷不悟。如今，他待我的好是源于夫妻情谊或是因亏欠而来的悔意？罢了，罢了，皆非我期。

彦町已经昏睡了两日，幽雎若交待过，只需五日彦町就会醒，五日里我需日日给他度气疗养。

这两日，彦町一直安稳地躺着，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安静，竟是丝毫未动过。我真正救他的次数少之又少，回想起来，还是在他下凡渡劫的时候。

这几日，我越发地清醒，我暗暗地下了决心，等彦町醒了、等我完成了复国大业，我便立刻自尽。这样才能洗去我俩的罪孽。

他的眉头动了，我连忙凑过去叫他。

“你醒了？”

“嗯。”

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我，我觉得有些怪异。我下意识地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毫无察觉。

“你眼睛怎么了！”我一时不安起来。

他抬起手往我这边伸过来，我连忙握住他的手。

“没什么大碍，想是麒麟火毒蔓延到了眼睛，过段日子会好的。”他笑得很是温柔，仿佛真的一点儿事也没有。

他又小声说道：“你凑近点，陪我躺一会儿。我眼睛看不见，不会对你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