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结束后,说太岁被要求与千玉屑一同监管皇子们的德行,琼兰则是指导皇子的剑术学习。
好在想要学剑的皇子,只有那么几个。
琼兰也不是个好老师。他的课向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种你爱学就学,不学就离开别碍眼的态度,让每周一次的课,十八个皇子也就来了四五个。
琼兰走到空地上,先是让会得人练一遍给他看,然后对着在来学剑之前已经会剑的玄同和玄离表示,让他们自己择处练去,不懂可来问。接着又演练了一套基础剑法,给不会剑法又想学剑法的皇子看,就让他们自便,凭悟性和记忆练。
玄同天生剑觉,现在的剑术是自己对着剑谱琢磨着练得,玄离却是有跟在阎王身边学习处理政务的殊荣,有几招剑法还是阎王教的,所以便对剑感了兴趣。但是就算如此,玄同也比玄离强太多,这份天资让琼兰也为之侧目。
玄同倒是很适应琼兰的教法,时不时的会请教一二,也从不缺课。而玄离却不太喜欢琼兰的态度,所以几乎不会来问琼兰,他更倾向于有机会去问阎王,还可以拉近父子感情。
虽然皇子受到阎王重视程度各有不同,但是在琼兰这里皆是一视同仁。
琼兰感觉得到,阎王对说太岁更加重视,但是原因还犹未可知,千玉屑已经在交好说太岁了。
逸冬青抱着她的孩子天罗子,在白梅花树下散步,她不会走出这里太远。整个森狱对她都是敌意状态,那则预言逼得她们母子生存艰难,心中不免敌视起左右先知起来。
她如今可依靠的只有阎王,想起阎王对她的体贴与照顾,脸上不免带出一抹笑意。天不绝人,从灭族落崖,到为阎王产下后代,她熬过得每一重都是死关,这也让她越发得不想死。
逸冬青看着婴儿的眼神柔和,白梅花随风落了一地,花朵在地面被席卷起来的声音,使她心中一片平静。逸冬青口中发出糯糯的声音,轻轻的哄着天罗子,听着天罗子发出咯咯的笑声,她相信,阎王会待她好的。
随着反对她的声音越多,阎王对她的维护让逸冬青对阎王的越发得信任,期望也越来越大。
朝会上,阎王说逸冬青能撑过森狱的历代诅咒活下来,是天意,谁都不得违逆,他要立逸冬青做自己的皇后。虽然决议已下,但朝中仍然谏言纷纷,却被阎王强硬态度压下几分。
琼兰来到森狱后,从来没有见过逸冬青。因为逸冬青在阎王身边,身份特殊,不是他相见能见的,而且逸冬青面临的压力极大,少有在外走动。
这次逸冬青被阎王封为黑海森狱的皇后,琼兰才得以见到对方。他看得清楚,那个女人完全相信眷恋着阎王了。
在琼兰眼中,逸冬青仍然是那个不自量力率领全族侵略苦境来送死的领导者,所以仍然是厌恶的。不是出于保卫苦境的原因,他不管是与苦境还是与森狱,都没有那么深的牵连,而是单纯的不喜逸冬青的领导作风。
天罗子九个月大的时候,玄嚣得了一场大病,病情凶险,来得莫名。这便成了天罗子逢九食兄命格的体现。
身为预言应现的主角,玄嚣更是产生一丝惶恐。他年纪最小,最先被噬命的就是他。可他最敬重的父王只是对众人说这不过是巧合罢了,不听劝阻,执意要养大天罗子,这也加深了他对天罗子的仇恨。
琼兰虽然想逸冬青死,却没有去添油加醋,认为应该处死天罗子。因为天罗子毕竟是个婴儿,而且颇受阎王回护。听千玉屑私下透露,这事背后可能另有隐情,还同他说,若有什么发现,也可相告。
距离下一次证明天罗子命格的时间还很久,预言难以有更多证据,逸冬青和天罗子也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是阎王却再一次的展现了他不同于历代阎王的作风,他竟然立了四个太子。
这是什么用意?
阎王用意一向难猜,琼兰看着千玉屑问出这话后在树下石桌前沉思起来,另一座的若叶家主正在雕刻一个小玩意,有一下没一下的跟千玉屑搭着话。
若叶家主心想,他们家族已经有不少杰出人才投入朝中,此回怕是各有选择了。
听到好友也不解,若叶家主说着自己的看法:“大太子玄膑是为长子,四太子玄同一心剑道,天赋百年难见,玄灭太子的母亲虽然不在,但是母族高翔族人马颇丰,实力雄厚,玄嚣太子虽然年幼,却英姿骁勇,阎王十分中意。”
琼兰很少参与他们在花树下的闲谈,但十回里头总有那么一两回,他还是会出现。
“分明是想让四个太子相斗相残。”琼兰冷冷开了口,说出自己看法。
千玉屑是想太多,在森狱潜藏多年,他十分清楚阎王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听见琼兰少有的参与两人对话,也来了兴趣:“相斗,为了挑出最优吗?”
“说不定是想让他们都死。”琼兰加上了假设,这只是他直觉说出的,但他却不知已经无比接近事实了。
天罗子这种命格都不能让阎王动容,可见他对前面十八个儿子也没有多么顾惜。他可不相信逸冬青有这种颠倒黑白混淆阎王视听的本事,但是阎王的行为已经让逸冬青有了祸水的名头,流言碎语哪怕是掌控森狱的阎王也无能为力。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阎王怎么会这般,灵虚好友还是不可乱说。”
若叶家主手底下渐渐的雕出一个手环,木质的手环有一指宽。虽然是木头,却又及灵活,不知里面设了什么机关,环上镂空出苦蛮花朵的纹路,造型十分古朴,摇动一下,里面有颗粒作响的声音。使上巧劲,可伸缩环身大小。
“人心丑陋的时候,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一万倍。”琼兰开口反驳,此话似乎是有感而发。他抬头看见对方在手环内侧刻上灵虚二字的时候,伸手夺了过来,有些不满:“我说了我不是女子。”居然还做这样的饰品给他。
本来渐向沉重的话题又偏了方向。
千玉屑喝了口茶水,他觉得琼兰说得也不无可能,可以放入可考虑情况的其中之一,缓缓开口:“若叶好友,竟然是还没死心?森狱剑师的剑可是不饶人的呀。”
若叶家主头皮一麻,千玉屑这分明是在提醒琼兰拿剑出来,其心可诛啊。
琼兰将手环放进背包中,听着若叶家主说这是半成品,他不喜欢这个饰品,但也没有再还给对方。
遮在布巾下的脸仍旧是冷峻,可他眼中的深沉终究是淡薄了几分。那个当年在道真独立风雪的琼兰,一颗沉寂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早就悄悄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