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不止一次在想，人为什么要活着？死后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死了就没有痛苦了？可是，我又害怕。害怕死了之后就什么也没有，害怕自己就这样意识消散，害怕自己的怨恨像泡沫般破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题记。

我微微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我流下了眼泪，脸颊两旁干涸的泪痕又被湿润，身下是冰冷的实验床，双手被分别绑在床的两旁，被注射了麻醉之后依旧浑身无力。像噩梦一样的现实结束了，我知道，我身体里的东西被拿走了，就在我的眼前。

门被打开的声音让我浑身一寒，就像被人扔到地下冰窖，从头寒到脚趾，我死死瞪着双眼，不敢闭上眼睛，一个男人进入了我的视线。我第一次知道，恨！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他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将手上那双染着血的橡胶手套脱下，用着苦恼的语气说道：“哎呀，又浪费了一副手套。果然还是要多找一些人来。”

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手上又换了一副新的橡胶手套，橡胶手套发出“啪”的一声，他笑了。

“让我看看，好眼神！哈哈哈哈哈，恐惧之中掺杂着怨恨，比起你之前那副单纯天真的模样可是好太多了亲爱的~”他朝我走来，有东西不断地从我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流下，他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我的肚子，就像一条毒蛇在舔舐我，粘稠的毒液让我整个人都僵硬了。他说道：“我是为了你好亲爱的~孩子会让你变得脆弱的，所以我拿掉了你的子宫。虽然你现在才十四岁，但是总要提前预防不是吗？以后你就会知道我的好了~”

他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楚，我只觉得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咙，让我不能呼吸。他顺着我的肚子往上摸，他的手指好像拥有了类似于点石成金的能力，手指所到之处的皮肤都被冻僵。他的手在我的脸颊停住，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和白色的眼白，人类的眼珠明明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偏偏他的眼睛却那么可怕！他凑到我的耳边，滚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朵上，我像是石化的雕像，眼角的水没有停止流淌，他说道：“谁让你是第一个从我手上逃掉的人呢？别怕，我会把你碾碎，然后再重组成我要的模样。”

他很快离去，石化的状态没有解除，我呆呆地看着惨白的墙壁和灯光，脑子里像是有人放了一团混乱浑浊的污球。很快隔壁传来尖锐的尖叫和捶打铁床的砰砰声，我已经无法识别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一切瞬间变成了苍茫的空白，我什么也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了。

等我再回过神时，耳边是自己无意识的尖叫，喉咙被自己的惨叫撕裂般疼痛，浑身就像被千百锤子同时快速重击，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被自己撑破。十岁那年的记忆像胶片电影一幕幕闪过，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比起当初他更加狠了。

我颤抖的瞳孔中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黑色的瞳孔倒映出他微笑按下红色按钮的样子，电击结束得比想象中的快。但我的尖叫没有结束，残余的电量还在身上蔓延，我直直地盯着他，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了，全世界除了他都是空白。我想，我的喉咙一定被废掉了。

“擅自自我封闭未免也太狡猾了。”他解开了我手上的束缚，捂住了我尖叫的嘴，透过眼镜的镜面，我看到了他冰冷的眼睛，“下次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的眼睛里没有我的话，我就让你比现在更痛苦。”

我浑身一颤，四肢无力，即使没有了束缚我还是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隔壁突然传来了不可思议的呼救声，但我已经没有力气转动眼珠。我从来没听过除了惨叫和求饶以外的声音，男人、女人、小孩……

“救命！救命！！呜呜呜，我怕！谁来救救我！！哇啊啊呜呜呜！呃呜！不要把我关在这里！妈妈！救救我！”是一种近乎崩溃的哭喊声。

“你听，我给你找了个伴。她和你一样年纪，却比你聒噪得多。”他侧耳倾听隔壁的声音，表情让我害怕得全身发抖，我想求饶，可是话到喉咙却吐不出来，我不知道是什么堵住了喉咙。

“找警察叔叔，找警察叔叔！啊啊啊啊啊！！！”女孩甜糯的声音充满绝望和恐惧，惊恐的尖叫像重锤击中了我的心，黑暗的情绪伴随着她的声音将我的心脏紧紧缠绕，“警察叔叔！救救我！！啊呃啊呜呜呜呜快来救我！！”

警察叔叔……我想起了十岁那年将我从魔掌中救出的警察叔叔，他就像一道光、一个英雄让我喜欢让我崇拜——即使那个叔叔，自从那天起再也没出现过。我为他找了所有能找的借口，说服了自己的愤怒和委屈，发誓将来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可是现在我的内心却更加痛苦和煎熬，真的还会有人会来救我们吗？

他猛的捂住自己的脸，弯下腰发出变态的大笑，甚至笑跪在地上敲打地面，“警、警察？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竟然在叫警察？哈哈哈哈哈……”他勉强撑着铁床爬起来，眼镜掉在了地上，眼中是笑哭的泪水，“亲爱的，你觉得会有第二个警察叔叔来救你吗？哦不，是救你们。”

我看着他，疯狂又扭曲的样子，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好像有人拿我的脑子当白纸，拿着尖锐的钢笔随意又快速地划线条，疼得我喊不出声来。

“哦别这样亲爱的，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他的表情骤然一变，按住我的肩膀用力收紧，眼睛眯起却冷得像一把刀。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至今是怎么支撑着自己不晕过去的，也许是对电击的恐惧，也或许是自己已经失去了灵魂，所以才像一个空壳木偶。

他笑了，用一种轻柔到渗人的方式摸着我的头发，一遍又一遍。“我会同等对待的，你要是还不说话，我就把在你身上用过的东西，在她的身上再用一遍。”

不行！疼！疼！！

他拍了拍身上的白大褂，弯腰捡起自己的眼镜重新戴好，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他站在实验床边看着我，眼神很奇怪，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可是又是他喜闻乐见的东西。

为什么……十岁那年之后每时每刻都在困扰我的问题再次出现了，为什么（这么）残忍（对我）？为什么（这种人能）活（在世上）？生命（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个世界全都在）骗人……

他伸手整了整自己的橡胶手套，就像他之前每次离开做的那样，每次他这样离开，隔壁都会传来可怕的让人睡不着觉的惨叫。他转身就要离去，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竟然抓住了他的衣角，竟然开口说:“不要。”我的喉咙嘶哑得快要听不清声音，疼得我想要停下，可是我还是努力哀求，“不要这样对她。”

因为清楚那样的痛苦，所以我想救她。

——

注：那一段加了括号的疑惑是因为脑子混乱，所以思想混乱不清，去掉括号才是她当时真正的想法。↓

【为什么残忍？为什么活？生命存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