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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抗战功德林头等战犯 > 第5章 看吧看吧,一看一个不吱声

第5章 看吧看吧,一看一个不吱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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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混合着焦糊味、血腥味、树木汁液的清苦味,被热风卷起,扑进我的树洞。我闭上眼,冰冷的绝望像水一样漫过全身。这不是革命。歌名或许意味着改变,意味着新秩序的诞生。但我眼前发生的,只有纯粹的、宣泄般的破坏。疤眼的翅膀折断时,我忽然明白了——这场席卷一切的喧嚣,与任何崇高的字眼无关。它只是饥饿的牙齿,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肆意撕咬、而不必承担道义谴责的借口。那借口是“……”,是“……”,是任何被它们指认的、与旧日安稳联系在一起的东西。而这饥饿,既是肠胃的空虚,更是灵魂的贫瘠与权力的饥渴。

远处,火车的汽笛再次撕裂长空,更多的蹄声、吠叫声,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响应这毁灭的号召。振英街的青石板路在震颤,老槐树在哀鸣,幸存生灵的恐惧在炽热的空气里无声蔓延。

我知道,我蜷缩其间的这个树洞,我记忆里那个由露水、阳光、有序的鸣叫和分享食物的默契所构成的世界,正在我眼前分崩离析,被碾为齑粉。这场以“歌名”为名的风暴,刮走的不仅是瓦砾和巢穴,更是时间在这条街上沉积下来的、所有柔软的、维系着生的意义的东西。

风更猛了,卷起地上的羽毛、碎纸、木屑和尘土,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污浊的旋涡。野狗们的吠叫、树木的呻吟、以及街面各处传来的细微濒死哀鸣,交织成一首献给虚无的、狂暴的挽歌。我把脸深深埋进前爪,不敢再看。只祈求这风暴快点过去,又或者,让我和这树洞,一起被埋葬在最后的年轮里。

然而,一个更清晰、更冰冷的声音从心底升起:回不去了。有些东西,就像被撕扯下来的树皮,就像折断的翅膀,就像碾碎的蜗牛壳,一旦破碎,就永远破碎了。这场始于饥饿牙齿的风暴,将会在这片土地,和我们所有幸存者的记忆里,刻下永难磨灭的、灼热的伤疤。而漫长的10年,才刚刚撕开它猩红帷幕的一角。

老槐树的枯枝在朔风里抖得像筛糠,墙头上的枯草被卷着纸灰的风掀起来,又重重摔下去,碎成更细的、呛鼻的粉末。这风,早已不是纯粹的自然之风,它裹挟着东大院土炉里日夜不熄焚烧东西的焦臭,裹挟着某种无形无质却能让皮毛根根倒竖的癫狂气息,日夜不停地刮。西大院墙根下,最后一点残雪被这风舔得精光,露出冻得铁硬的、毫无生气的黑土。

东大院的土坡,是这片混乱疆域里唯一突兀的高地。坡顶上,那块不知废弃了多久的磨盘,如今成了王座。独眼豹踞坐其上,一身原本应该油光水滑的皮毛,此刻沾满了纸灰和干涸的泥浆,显得脏污而粗粝。它那仅剩的琥珀色独眼,不再是狩猎时专注的锐利,而是淬着冰碴子,冷冷地扫视着自己的领地,以及一墙之隔、那让它既蔑视又隐隐不安的西大院。它的影子被西斜的日头拉得奇长,扭曲地投射在土坡上,仿佛一头随时会扑下来的、更大的怪物。

它身后,并非整齐的队列,而是或蹲或卧、姿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祸院四兽”。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宣言,一种对旧日秩序最彻底的嘲弄和践踏。

打头的铁爪,那只断尾狸花猫,并未像其他兽那样暴露在风里。它巧妙地蜷在磨盘背风的一侧凹陷处,只露出半个脑袋和那双眯成细缝的绿眼睛。它的毛色确实油亮,但这种油亮并非健康的丰润,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过度梳理和某种油腻食物滋养出的光泽,像抹了劣质桐油的破皮革。它的视线,很少停留在近处,总是越过土坡,越过矮墙,黏在西大院那些活动的影子上——老花狗蹒跚的步子,大耳在墙角费劲的嗅探,甚至一只麻雀胆怯的起飞。它看东西的眼神,没有捕食者的兴奋,只有一种冰冷的、拆解般的审视,仿佛在评估哪些举动可以构成“罪状”,哪些眼神算得上“不服”。它的断尾根处早已愈合,留下一个丑陋的肉疙瘩,但它走动时,总会有意无意地让那截残尾翘起,仿佛那不是伤疤,而是某种特殊的、彰显资历的徽记。西大院的兽们传言,东大院墙上那些新贴的、字迹歪斜的纸片上面画着各种扭曲的符号,有不少“爪印证据”都出自它脚下。它享受被那些绑着布条的两脚生物注目、甚至得到些许残羹冷炙作为“奖赏”的时刻,那让它觉得,自己脱离了“兽”的范畴,触及了某种更高级的、可以执掌“规矩”的权力。

紧挨磨盘粗粝边缘趴着的,是蛮牛。这头犍牛肩背的肌肉依旧虬结,宽阔得能扛起石碾子,但此刻却透着一股沉滞的笨重。它低垂着头,巨大的、被磨得锃亮的犄角抵着冰冷的土地,鼻孔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它的眼睛很大,却空茫茫的,映不出天空的灰暗,也映不出土坡的荒芜,只有一片被驱策后的麻木和隐约的疲惫。它不思考,也无力思考。独眼豹的低吼,铁爪尖细的叫声,甚至远处那些两脚生物喧哗的口号,都能让它条件反射般地肌肉绷紧。让它撞墙,它就埋头冲过去,额头撞出血痕也不停;让它踏平一片看起来可疑的草丛,它就用沉重的蹄子反复践踏,直到草屑混进泥里。它成了东大院最直观的暴力象征,一种纯粹、蛮横、摧毁性的力量。但每到深夜,当喧嚣暂歇,这头巨兽会被拴在冰冷的牲口棚桩上,它会把硕大的头颅转向西边——那是它旧日主人书房的方向——发出低沉、绵长、充满茫然不解的哞叫。那声音闷在胸腔里,被寒风撕扯得断断续续,除了棚顶几只冷眼旁观的老鼠,再无他兽听见,或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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