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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抗战功德林头等战犯 > 第7章 动物宇宙

第7章 动物宇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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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食时,它总是最后才吃,啃食那些最干瘪、最难以入口的部分。它的“粮仓总管”身份,没有谁任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认可。滑头几次觊觎它找到的集中存放点,但大耳看似笨拙,关键时刻却异常机警,它那沉重的身躯一旦坐实,滑头根本无力挣脱。蛮牛的冲撞,在它灵活的闪躲和厚实脂肪的缓冲下,也往往徒劳无功。大耳的存在,让西大院的兽们在饥饿的寒冬里,始终保有一丝温饱的希望,也让它们明白,踏实劳动和无私分享,是比任何疯狂的掠夺都更持久的力量。

第三个是白羽。这只信鸽与东大院的尖嗓,仿佛是光与影的对立。它的羽毛并非纯白无瑕,翅尖和尾羽染着风霜的淡灰,但这更衬托出它身上那种历经磨难而不折的洁净气质。

它很少鸣叫,鸣叫时声音清越而简短,与尖嗓的嘶哑冗长形成鲜明对比。它的翅膀,左边那道愈合后的伤疤清晰可见,但这并未影响它的飞行,反而让它每一次振翅都带着一种历经淬炼的、精确的力量。它是西大院的眼睛,也是希望的纽带。它能飞越东大院那些充满敌意的视线和高墙,将西大院艰难求存的情况,传递给更远处尚未完全沦陷的同类。

也能从外面带回零星的、却至关重要的信息:哪片林地的雪下有可挖掘的根茎,哪个废弃的谷场角落可能还有遗穗,甚至,只是远方依旧有兽类在按照旧日的、温和的方式生活的消息。这些信息本身或许微不足道,但在西大院日益窒息的压抑氛围中,不啻于一口新鲜的空气。尖嗓恨它,几次三番试图在半空拦截,但白羽总能利用风势和灵巧的飞行动作化险为夷。它传递的不仅是食物信息,更是一种信念:墙外的世界并未完全疯癫,坚守是有意义的。

最后是青石。这只石龟是西大院最特殊的存在。它不像其他兽那样需要觅食、争斗、繁衍。

它被老花狗从垃圾堆里捡回来时,背上就刻着些模糊不清的、两脚生物的文字符号,如今又添了许多新的划痕和凹坑——那是蛮牛犄角的撞击、铁爪利爪的抓挠,甚至是一些投掷物留下的印记。它行动极其迟缓,从老槐树下爬到空地中央,可能需要半个时辰。它从不发声,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总是半阖着,仿佛对周遭的混乱无动于衷。然而,每当西大院的兽们因为持续的惊恐、饥饿或“四兽”的又一次挑衅而陷入慌乱、骚动,乃至绝望蔓延时,青石会开始它缓慢的爬行。它不走向安全处,反而朝着最可能发生冲突的、或是兽群聚集的空地中央爬去。然后,它停在那里,缓缓将四肢和头尾缩进那厚重、布满伤痕的甲壳里。它就那么静静地待着,任凭外面狂风呼啸,任凭东大院传来挑衅的吠叫,它自岿然不动。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镇定剂。看着它那历经撞击而依然完整的硬壳,慌乱的心会奇异地慢慢平复;看着它那不急不缓、仿佛与疯狂时空完全脱节的动作,兽们会想起,除了眼前的饥饿与恐惧,世间还有另一种节奏——缓慢、坚实、不可摧毁。

青石不说话,但它用身体诠释着何为“坚守”,何为“底线”。它让西大院的兽们相信,再猛烈的风暴,也有吹不垮的磐石;再深的黑夜,也有时间本身作为最后的裁判。

东院的土坡上,独眼豹打了个带着腥气的哈欠,铁爪的绿眼睛在阴影里闪烁了一下,蛮牛不安地动了动蹄子,尖嗓梳理羽毛的动作微微一顿,滑头的鼻子朝着西院的方向翕动。

西院的老槐树下,灰鬃将身体贴紧冰冷的地面,耳朵捕捉着风中的每一丝异动。老花狗抬起头,浑浊却坚定的目光望向高墙。大耳停止了拱土,侧耳倾听。白羽收拢翅膀,停在低枝上,眼神锐利。青石依旧半埋在老槐树根部的浮土里,只露出布满刻痕的背甲。

风卷着更浓的纸灰,打着旋飘过墙头,一些落在东院的土坡上,更多的,则洋洋洒洒,落在了西院的土地上,落在了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也落在了青石那沉静、布满伤痕的硬壳上。

青石极其缓慢地,将缩在壳里的头颅伸出了一点点。它的眼睛很小,却异常清澈,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和纷飞的灰烬。它望向东大院土坡的方向,那里,嚣张的影子正在暮色中不断拉长、膨胀,仿佛要吞没一切。

它的眼睛里没有恐惧,也没有仇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亘古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一种沉默的认知:寒冬确实严酷,风雪确实狂暴,贪婪与盲从的牙齿也确实锋利。但有些东西,像深埋地下的种子,像老槐树死寂表皮下的新生层,像它甲壳上最古老的、几乎被磨平的那道刻痕所代表的久远时光……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诉说着另一个维度的真实。

墙界已然分明。一边是喧嚣的毁灭,一边是沉默的坚守。而纷飞的纸灰之下,冻土深处,某些东西正在蛰伏,等待。等待一个或许漫长,但终将到来的,破土而出的时机。这平静的目光,与灰鬃记忆深处,振英街老槐树被啃噬时那份绝望的冰冷,截然不同。它预示着,接下来的对抗,将不仅仅是生存资源的争夺,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方式,在这高墙两侧,展开的漫长而坚韧的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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