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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抗战功德林头等战犯 > 第3章 故事太抽象了

第3章 故事太抽象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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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正趴在洞口舔爪子,不以为意。人类嘛,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要烧。但很快,阿黄的表现让我警觉起来。它不再进行那雷打不动的清晨巡视,而是整天趴在杂货铺的门槛上,头朝着城东,喉咙里持续发出一种低沉、不安的呜噜声,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那块铜铃也跟着轻轻震颤。有一次,它从外面回来,嘴里叼着一块东西,放在我洞口前。那是一块木片,边缘焦黑卷曲,上面还能看出精细雕刻的花纹,像是某种家具的裙角,如今只剩下破碎的精致和刺鼻的烟熏火燎气。

“味儿不对,”阿黄低头嗅了嗅那木片,又抬头望望城东,铜铃般的眼睛里蒙着一层罕见的阴翳,“以前烧柴火,是炊烟味,暖的。现在这风里的味道……是冷的,硬的,带着股……狠劲。”

疤眼的鸽群遇到了更直接的麻烦。它们惯常觅食的城边麦田,突然被一群群穿着统一绿色衣服、胳膊上缠着红布条的灵长动物占据了。他们不像往常的农人那样低头劳作,而是聚在一起,挥舞着红旗,喊着整齐划一、却让我们所有生灵都头皮发麻的口号。鸽群不敢靠近。几只年轻气盛的鸽子,自恃飞得快,想趁乱冲下去叼几粒散落的麦子,结果一阵乱石如同疾雨般从地面飞来,一只鸽子当场被打折了翅膀,哀鸣着坠地,被绿衣人兴高采烈地捡走了。剩下的带伤逃回,羽毛上沾着斑斑血迹,惊魂未定地缩在檐下发抖。

“他们不像是要种地收粮,”疤眼用喙小心地梳理着伤鸽凌乱的羽毛,它左眼那道疤因为紧绷而显得更加狰狞,“他们像一群被什么驱赶着的、躁动的兽。眼里没有收成,只有……破坏。”

秩序的裂纹,开始在这条街上悄无声息地蔓延。

蚂蚁王国最先报告异常。工蚁们发现,几条主要的“国道”上,散落着许多巨大对它们而言的、柔软的、印满黑字的白纸。它们搬不动,也啃食不了那上面浓重的油墨,原本井然有序的运输线被迫绕道,效率大减,蚁穴深处传来了粮食储备不足的焦虑信息。蟋蟀们的夏夜音乐会也开始走调。人类的呐喊声从早到晚,一浪高过一浪,穿透墙壁和地面,惊得它们不敢放声歌唱,只能躲在最深的砖缝里,发出断断续续、胆怯的颤音。

我也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股无处不在的躁动。树洞里的泥土,不知怎的,变得越来越干燥疏松,失去了往日的润泽。就连石缝里沁出的夜露,喝到嘴里也带着一股莫名的燥气,滑过喉咙时微微发痒。深夜,各种混乱的声音会乘风飘来:打砸的闷响,瓷器碎裂的尖啸,灵长动物嘶哑狂热的呐喊,还有偶尔爆发出的、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尖锐声浪。这些声音比任何野兽的咆哮都更让我心悸,因为它们毫无规律,充满了一种彻底的、理性的湮灭。

出于猫类的好奇与不安,我挑了一个月色晦暗的夜晚,溜到了更远的火车站附近。那里的铁轨以前只是有规律地间歇震颤,如今却像发了高烧般持续不断地隆隆作响。一列列火车吞吐着浓烟,昼夜不息地驶过。车窗里挤满了面孔,在昏黄灯光下,那些面孔呈现着一种相似的、亢奋的潮红,嘴巴大张,喊着同一句话,眼神空洞而灼热,仿佛被同一把无形的火点燃。我看到几只皮毛脏污的流浪狗,被几个灵长动物用绳子牵着,脖子上也系着刺目的红布条。那些狗似乎很害怕,尾巴紧紧夹着,身体却在灵长动物的驱使下被迫向前,对着空旷处发出虚张声势的吠叫。

“看见没?‘歌名小将’!”一只在火车站垃圾堆里讨生活、耳朵缺了半边的老流浪猫幽灵般出现在我身旁,它身上的气味复杂难闻,“那些两脚兽,给他们灌了迷魂汤,系上红布条,就不认祖宗,不听本性了。让咬谁就咬谁,让拆啥就拆啥。这世道,连狗都不像狗了。”

我当时不能完全理解“迷魂汤”和“歌名”的含义,但那种扑面而来的、整齐划一的疯狂,那种将自身意志强加于他者(无论同类还是异类)的蛮横,让我从尾巴尖冷到了胡须根。他们,以及他们身边的狗,都散发出一种陌生的、危险的信号,仿佛旧世界里所有默认的边界、规则、温情,都在他们面前自动融化、失效。

这股瘟疫般的躁动,终于无可避免地侵入了振英街,从内部开始瓦解那套古老的法则。

第一个出现叛乱的,是麻雀群里的年轻一代。它们去了几次火车站附近,听了那些震耳欲聋的口号,目睹了系红布条的狗被灵长动物“重视”的样子,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几只最活跃的年轻麻雀,以一只名叫“小勇”的为首,开始公开质疑喳喳的领导,嫌弃祖辈定下的规矩“窝囊”、“过时”。

“凭什么我们世世代代只能捡掉在地上的?凭什么好吃的要先让老家伙们?”小勇站在一根斜出的槐树枝上,翅膀拍得啪啪响,对着越来越多的听众鼓动,“外面都在‘早饭’,都在争!我们也要‘歌名’!我们要吃窗台上晾的米!吃粮店檐下挂的玉米!谁规定我们不能吃?老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喳喳试图用权威和经验压制,它尖声斥责小勇它们忘本、冒险。但年轻麻雀们已被那种想象中的“威风”和“平等”冲昏了头脑。它们不仅不听,反而联合起来,向喳喳发起攻击。那是一场混战,羽毛乱飞,惊叫四起。老麻雀们试图维护首领,但年轻麻雀数量多,势头猛。最终,喳喳被啄掉了几撮背毛,狼狈地退守到老槐树最顶端浓密的叶丛中,它愤怒而悲凉的叫声从高处传来,却再也不能令街面肃静。小勇它们占据了中低层的枝桠,得意洋洋,开始尝试冲击街坊的窗台。第一次成功啄食到晾晒的柿饼时,它们发出了胜利般刺耳的喧哗,那声音里没有饱食的满足,只有破坏规则的、扭曲的兴奋。

紧接着,地下的蚂蚁王国也迎来了它的“风暴”。几只负责内部分配的年轻工蚁,不知从何处接触到了“特权”、“平均”这些概念或许是从灵长动物丢弃的传单上那些巨大的标语字缝里爬过时感受到的?它们开始觉得蚁后深居简出、享用最精良的食物是“剥削”,工蚁们按固定路线劳作是“刻板”。它们鼓动了一批同样年轻气盛的工蚁和不安分的幼虫,宣称要“打破旧秩序,建立新巢穴”。它们不再遵从指令,随意侵占其他工蚁辛劳运回的食物仓库,声称这是“资源的再分配”。

蚁后通过信息素发出严厉的警告和镇压命令。但叛乱者的神经已经被一种虚幻的“歌名激情”麻痹,它们反过来攻击传递信息素的兵蚁,甚至试图堵塞通往蚁后寝宫的主要通道。高效运转了无数代的蚂蚁社会机器,齿轮第一次被蛮力卡住,然后崩出火星。运输瘫痪,仓库被抢,幼虫在混乱中被践踏或因饥饿而死。短短几天,那个曾经秩序井然的庞大地下王国,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敝、混乱下去。

阿黄的苦难接踵而至。一个闷热的下午,几只陌生的狗闯进了振英街。它们脖子上都系着那种刺眼的红布条,眼神浑浊而亢奋,嘴角挂着涎水,步伐僵硬却目标明确。它们对阿黄留在街角、石墩上的气味标记视若无睹,大摇大摆地在青石板路中央行走,看到阿黄藏在杂货铺瓦砾下的半块干粮,上去就抢。

阿黄站了起来,颈毛耸立,喉咙里滚出低沉的雷霆:“滚出我的地盘!”

领头的是一只瘦削但骨架很大的黑背,它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声音怪异,像是在模仿人类的语调:“地盘?酒舍回的余毒!现在一切归‘歌名’所有!你这条资本家看门狗的乏走狗,还在做梦呢?”话音未落,它猝然扑上,一口咬向阿黄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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