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第一次遇见黎允泽,是在酒吧。
灯红酒绿,劲歌艳舞,年轻男女扭转身姿摇晃脑袋,明丽的灯光零碎地铺在这群贪欢的青年身上。而黎允泽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吧台的角落,背对着一厅的热闹,乌黑长发披在背上,素色的衣裙,轻易地就与浮华奢靡划出泾渭分明的界线。
好像时间都流慢了。
黎允泽是那种闺秀静谧的女子。在姜远的认知里,这样的女孩,几乎不会到酒吧这样迷醉的地方。
于是好奇地走去,坐在她旁边。
她似乎不是很会喝酒,每饮下一口,都皱一下眉头。她手里的酒,暗沉,有混色。
他与她攀谈,顺理成章的模样。
姜远说,“混酒很烈,容易醉。”
黎允泽有些惊讶,这才注意起身旁的人。眉浓,肩宽,脸上刚硬,眼里却带了精明与狡黠,合在一起又硬生生得透露着温和。真矛盾。随即又笑道,“你知道这叫什么酒吗……这叫做‘醉生梦死’。听说,喝了就能让人慢慢忘记些事情。”
她本不是多话的人,只是喝了酒似乎特别想说些什么,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看他。头发遮住她半边脸。他看着那酒,酒如同在深海窖藏了千年,低沉又醇厚。
他也向酒保点了一杯。他问,“你想忘记什么。”
她说,话接得牛头不对马嘴,“每一个人来了,我都交给他们一个包裹。我告诉他们,那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我请求他们好好保管。可是走着走着,就开始嫌重,疲惫了,就果断扔掉……可是那对于我来说,也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啊。”
他呷了一口酒,酒味缠绕在唇舌,侧头说,“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就要保管好,不是吗。”
她突然抬头去看他,恰巧对上他的视线,却丝毫没有惊慌。
她朦胧酒气下的眼睛,异常清澈,笑着说,“可是我想用来,换更值得的东西。死守着,多无趣啊。”
他被她清透的眼惊到,没应上话。
却看她猛地灌下手中的酒。勉强咽下后,克制不住的咳嗽,微微红了脸。她是典型的南方女子,雅致柔和的脸,稍垂下的眉,长浓的睫毛,白皙的颈脖,像清前的白瓷龙纹杯。
“其实不想忘记什么。就想尝尝鲜。”她咧嘴一笑,又问“去试试跳舞吗?”
他点头说好。
他领着她,走到光影流潋的厅台。在人群里,她目光躲闪,有些拘谨,只好拧着眉看他,姣好的脸庞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隐隐地,又不然人看全。让他觉得有些痒。
“第一次跳?”他问。
“是啊。”她坦然地说。
他带着她,用身体给她挡出一个空间,教她怎么跟着音乐摆动身体,怎么释放自己在这杂乱无章的摇摆中。她是个好学生,很认真地模仿着他。
可他根本不是在跳舞,只是微微挪动位置,却偏偏能恰好地融入这歌舞笙箫中。
而她,因为模仿就显得笨拙,永远慢半拍跟不上音乐的节奏。
真是!她有些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