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一声:“希尔先生!”
希尔先生也早就被惊醒了,他利落地跳下床,朝我说了句,去外面看看,就跑了出去。
我唯有压下心底的惊慌,朝甲板上跑去。
刚走到楼梯口,又是一阵猛烈晃动,我摔倒在墙角处,捂着发麻的手掌,正想爬起来时,却瞥见右手腕上,一条透银色的纹路盘旋在皮肤内,隐隐浮现——它似乎指引着我,将手指按压向某一处,刹那间,晃动的航船骤然停止,在我咋舌间,透银色的纹路已消失。
昨晚在甲板上所发生的一切,如涌泉般悉数涌入脑海里。
我呆滞地盯着手臂,被脑子里的画面震得无法思考。
直到希尔先生回来,那一刻,我全然失了冷静,恐慌如狂风般袭来,话语含糊不清地吞吐着。
希尔先生却镇定自若地问道:“你还能再看到它吗?
“不,它、它自己消失了。”我害怕极了,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涛猛兽,抓着希尔先生的手哽咽道,“我、我是不是怪物?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希尔先生救救我,我不想变成怪物!”
“李休,你相信我吗!?”
希尔先生紧握着我的手,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撞入我的黑色瞳孔,好似原本漆黑可怖的世界,被一片汪洋深海紧紧包裹,温和的海水平渐涌入,将冰冷的身体暖了起来。
“李休你相信我吗?”希尔先生坚定地看着我,手握的力道,从未松懈,“你愿意相信我,对不对?”
被他加重的力道握痛,我强迫自己镇定,将急促的呼吸平息下来,用力点头,六神无主地问道:“我该怎么办?”
“现在还无法得知,你手腕上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我们必须保持清醒,别让自己失去理智,你能做到吗?这个东西,能让人消失,也导致你的记忆短暂缺失,无法确定它还会不会有其他危害性。”
说到这里,希尔先生却停了下来,我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深怕他也会突然间消失。
“刚才我上去看过了,外面的天气冷得吓人,气温不下零下40°,按理说,我们应该还是在太平洋赤道一带。”希尔先生看了一眼我的右手,神色不定地说,“你手中的东西,有可能将我们转移到了冰川海域,我现在还无法确定是南极还是北极,你跟我上去一趟,我想让你确认一些事情。”
我双腿抖得厉害,在希尔先生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向甲板处移动。
刚走到楼梯风口处,我便冷得全身哆嗦不止,仿佛五脏六腑、全身血液都被大冰块冻住,脸上的毛发瞬间结冻成冰,一阵寒风吹来,我几乎就要冻成冰雕人,脑子完全无法思考。
在我失去意识前,希尔先生将我拖离了这个鬼地方,下楼回了房间,迅速打开暖气,一件件厚大衣往我身上裹。
逐渐回神后,就见希尔先生坐在我对面,满脸古怪地盯着我,这种状态,似乎维持了很久。
片刻后,他深吸了口气,给我倒了杯热水,我捧着热水杯,觉得自己有很多问题要问,可是,不知从何问起。
一言不发的状态,终于被打破。
希尔先生说:“李休,我想确认的事情是,外面的气温会不会因你而产生影响。”
我满脸问号地看着他,歪头不解。
“凌晨你回到房间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气温急速下降,刚才在楼梯口的时候,我身体的温度比你高出十倍。也就是说,有你在的地方,我几乎感觉不到外面温度的下降。”
被这些越来越奇怪的事情惊得无法言喻,我呆呆地看着他,久久才呢喃了句:“为什么。”
希尔先生顿了一顿,说:“唯一的解释,只能归结于你手上的东西,它就像一个磁场,和你已经是一体的,你是唯一能接收或者释放这个磁场能量的,一旦你离开,这些能量就会对四周产生被你释放的影响。”
“可是……”我急急地说,“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刚才船体晃动的时候,我到外面去看,似乎船下面正凝聚着一个逐渐变大,将船吸入的漩涡,而你在触摸那个东西的时候,它便立刻消失了。
我们现在身处的海域,暴风雨接连不断,无法靠星体的变幻和风向辨别,但如果我们被改变的只是位置而不是时间,从急速下降的气温来说,我们现在身处的,应该是北极,南极是相反的。而我刚才感受到的温度,预测离格陵兰岛冰川还有四百多海里,不应该出现气温严重下降的状况,但你手中的东西,极有可能导致气候突变,促使温度降下。它连续两次的出现,似乎都跟暴风雨有关,或者说,是涡流将它带了出来。我们……如果不想盲目地被它操控,那么,就必须弄明白,它到底想带我们去哪,亦或者,它会对我们做什么。”
似乎是给我足够的时间消化,希尔先生没有再说话,转身去捣鼓光脑。
缓慢伸出手,抚上右手腕,除了指间带来的触感,再无其他。
不会疼,不会难受,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融为一体……为什么是我……
如果莱恩发现跟我失去联系,他会担心我吗,从小到大,我们从未没有分开过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