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天虞。
挺拔的山脉耸立在远方,在阳光的照耀下,山上的枫树绿油油的泛出星星点点的微光,飘出的是宁静悠远的香气。再远一点,山脉极有规律地一拨一拨从地面上隆起,再远的地方便看不清楚那苍翠葱茏的树木了,隐隐绰绰只见的缥缈柔软的轻烟笼罩着群山,呈现一股青蓝色的仙气。
而天虞山之上,却有一座看上去更有仙气,更有风骨的塔,名曰佛香阁。
人间也有阁名曰佛香阁,被誉为是凡世中意外的美丽,可见叫佛香阁的都是有点来头的。而此佛香阁非彼佛香阁,有点见识的神仙都知道这里面住的是尉迟两姐妹。
要说这两位凡人姓氏的姐妹,倒是并不一般。一位乃东山姑逢上的尉迟明渊,一位乃海底龙宫的尉迟明潇,貌似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两人居然是姐妹,而且相聚在八杆子打不到的天虞,着实是令神仙们费解,但近来可圈可点之事确实是有些多,且姐妹两人实在低调,神仙们久而久之便不再纠结了。
阳光斜射入阁,此时低调的佛香阁闺阁内地板上全垫了一层薄薄的纱布,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气。香炉里飘出来的也是同样的但却更馥郁的香味;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纱布不一般,炼制纱布时大量掺入的正是牛首山上盛产的鬼草。此草苍翠柔滑,兼有安神助眠的效果和浅薄荷香,因此女神仙们常常会小心仔细地将游牧草磨成碎装在锦帛中制成香囊,此草金贵,但也难活。除牛首山外鲜有,女仙随身佩戴着就难免内心生出一种沾沾自喜之感,步履甚至都比往常更灵动潇洒(……)
佛香阁唯一的侍女孝恩走进阁主房间,更换香炉,她摇了摇头:主子只是几日前头疼难睡,听闻这草有安睡功效就把这价值千金的游牧草从石者山上洗劫一空,并且用得如此…额,奢侈无道,和头疼欲裂的女仙们将一小撮放在床头,渴望沾染“仙气”的行为相比,实在大相径庭。不知道女神仙们见此情此景,会不会为自己浅薄的价值观脸红?
而此时低调的尉迟明潇正潇潇洒洒地仰卧在地板上,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硬是被睡乱,洋洋洒洒地铺满了一大片地板,被明媚的阳光镀上一层金光,竟让人产生亦真亦画的缥缈感。
换炉的孝恩再看了自己二阁主一眼,情不自禁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自以为是的女神仙看见二阁主又作何感想,同时内心感慨二阁主这张脸真是…额,男女通杀,估计相比于四海八荒中自诩最美的魔界九重轮女少主寂愈也有过之而不及罢。情到深处的孝恩不能自已地叹了口气,这一叹气不要紧,竟搅了尉迟明潇的梦。
她缓缓地翻了个身,缓缓地睁眼,缓缓地用手撑起身子,托着下巴,睡眼惺忪,缓缓地开口:“不许动香炉…”
孝恩:“阁主等等就好。奴婢正在烧…草。”其实她想说,其实我在烧,金。
尉迟明潇半坐起身,眼神迷离游荡。她迷糊地揉了揉头发,过了一会,忽然问:“我姐呢?”
孝恩手一顿,沉默了。
顿时感觉后背两记眼刀直接刮了过来。
她又一顿,一闭眼:“大阁主去找霍山的公主了。”
尉迟明潇一个霹雳全醒了。她一翻站起来,扯过一件玄色外袍随性套上,宽大的外袍宛如一只蝴蝶一般和她十分契合,松松垮垮地搭在她身上,平添了几分慵懒的傲气,眼神却冷厉。
她走的快,到窗户前念了一个诀,眨眼间就无隐无踪。
孝恩看着窗户,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慢慢摇了摇头,偏头,吹熄了炉火。
要说这霍山的公主,和佛香阁还是有一段渊源的。
霍山公主原身乃是山上狸猫,汲取天地精华之后逐渐演练成人形,并修炼成仙。理所当然地进阶仙尊,成了霍山之主。
但霍山公主青耀近来却格外嚣张得意,四处奔走攻山,大有一副在八荒留下足迹的架势。可这也就罢了,她却跨境强行闯入隶属尉迟两姐妹的北山石者山,甚至破开禁障天谴,万年守护石者山的尉迟两姐妹面对这种挑衅哪能忍?于是两位崇尚武力的阁主千里迢迢赶赴石者山,一决高低,最后凯旋而归。而骄傲的青耀公主哪甘心,从此就和天虞结下梁子,处处挑衅针对,明摆了就是和天虞过不去。
而再好的涵养也会被磨完,何况两位本就不是什么书香世家,名门淑媛。此时尉迟明潇更是一路无阻,直逼霍山山顶。
“咣!”尉迟明潇一脚踹开霍山宫阁的大门,冷气袭人。
宫阁就是霍山公主青耀的居所,和佛香阁很像。
宫格内粉红粉红的侍女一片惊慌。全是粉的。看的头晕
“喂,你,”尉迟明潇侧身,重心全部放在右身,整个头侧歪至肩膀,戾气逼人,伸手直指:“蓝衣服的出来。”
躲在角落的蓝衣服侍女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你们主子呢?”
鸦雀无声。
“我数三声,如果第三声你们还装哑巴,我就把宫格掀了。”
尉迟明潇淡淡地说。其实如果要问尉迟明潇什么地方最独特,不是脸不是眼不是鼻子不是嘴,而是她永远平着调子的语气。好像一个有八块腹肌的女和尚挑着两桶子水,四平八稳地走在大街上一样。
“我说…”
“本公主在这。”
侍女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明潇转头,就看见青耀一身白衣挂着淡笑飘飘然走了进来,上了烟熏眼妆,让她女人味更足,倾国倾城。
“我姐姐呢?”
明潇毫无表情,转身,看她,语气平淡。
“哼。你尉迟明潇不是很厉害?你来抢啊。”
青耀眉眼笑的弯弯,风姿绰约,高高在上。
明潇神色不变。
“你也可以,用你的脸来换。”
“……”明潇使劲翻了个白眼,“你想被再咬一次??”
五年前,青耀再次强取石者山,哪知道被山上孟极兽咬伤,此刻尉迟明潇毫不客气地搬出青耀的笑柄尖锐讥讽。
“那你把你的头发割给我。”青耀这次被踩到尾巴难得没有跳脚,她耐着性子,脸上挂着“我做了让步”的表情,眼角里蓄满了阴谋得逞的嚣张得意。
尉迟明潇皱了皱眉,她恍惚记得她上次这个表情的时候,是在尉迟明渊的订婚典礼上。
三千年前,尉迟明渊的招亲礼,在天虞山上如火如荼地举行。尉迟明潇穿着白裙,在内阁里翘着脚坐在床上自己给自己摆了一道残局,自顾自地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尉迟明潇红衣如火,黑着一张脸走进了内阁。要知道,天虞山佛香阁万年不沾染红尘烟火,干净得如同冰凉的潭水。
“姐姐怎么还在这?等会四海八荒的青年才俊就要前来比武招亲赢取姐姐芳心了。”
尉迟明潇手起手落,一盘棋了了。
尉迟明渊霎时间脸又黑了一层,尉迟明潇真的怀疑她只要一眨眼眼睛里就会有冰渣子掉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滚向远方。
尉迟明渊,尉迟明潇,顾名思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