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毒质积得多了,容貌便会起始变形,待得千蛛练成,更会其丑无比。我妈本已练到将近一
百只,偏生遇上了我爹,怕自己容貌变丑,我爹爹不喜,硬生生将毕身的功夫散了,成为一
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庸女子。她容貌虽然好看,但受二娘和我两个哥哥的欺侮凌辱,竟无半
点还手的本事,到头来还是送了自己性命。哼,相貌好看有甚么用?我妈是个极美丽极秀雅
的女子,只因年长无子,我爹爹还是另娶妾侍……”
张无忌的眼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低声道:“原来……你是为了练功夫……”蛛儿道:
“不错,我是为了练功夫,才将一张脸毒成这样。哼,那个负心人不理我,等我练成了千蛛
万毒手之后,找到了他,他若无旁的女子,那便罢了……”张无忌道:“你并未和他成婚,
也无白头之约,不过是……不过是……”蛛儿道:“爽爽快快的说好啦,怕甚么?你要说我
不过是自己单相思,是不是?单相思怎样?我既爱上了他,便不许他心中另有别的女子。他
负心薄幸,教他尝尝我这‘千蛛万毒手’的滋味。”张无忌微微一笑,也不跟她再行辩言,
心想她脾气奇特,好起来很好,凶野起来却全然的蛮不讲理,又想起太师父、二师伯们常说
的武林中正邪之别,看来她所练的“千蛛万毒手”必是极歹毒的邪派功夫,她母亲也必是妖
邪一流,想到此处,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戒惧之意。
蛛儿却并未察觉他心情异样,在小屋中奔进奔出。采了许多野花布置起来。张无忌见她
将这间小小的屋子整治得颇具雅趣,可见爱美出自天性,然而一副容貌却毒成这个样子,便
道:“蛛儿,我腿好了之后,去采些药来,设法治好你脸上的毒肿。”
蛛儿听了这几句话,脸上突现恐惧之色,说道:“不……不……不要,我熬了多少痛苦
才到今日的地步,你要散去我的千蛛万毒功么?”张无忌道:“咱们或能想到一个法子,功
夫不散,却能消去你脸上的毒肿。”
蛛儿道:“不成的,要是有这法子,我妈妈是祖传的功夫,怎能不知?天下除非是蝶谷
医仙胡青牛,方有这等惊人的本事,可是他……他早已死去多年。”张无忌奇道:“你也知
道胡青牛?”蛛儿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啦?甚么事奇怪?蝶谷医仙名满江湖,谁都知
道。”说着又叹了口气,说道:“便是他还活着,这人号称‘见死不救’,又有甚么用?”
张无忌心想:“她不知蝶谷医仙的一身本事已尽数传了给我,这时我且不说,日后我想到了
治她脸上毒肿之法,也好让她大大的惊喜一场。”说话间天已黑,两人便在这小屋中倚靠着
山石睡了。睡到半夜,张无忌睡梦中忽听到一两下低泣之声,登时醒转,定了定神,原来蛛
儿正在哭泣。他坐直身子,伸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安慰她道:“蛛儿,别伤心。”哪
知他柔声说了这两句话,蛛儿更是难以抑止,伏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张无忌问道:
“蛛儿,甚么事?你想起了妈妈,是不是?”蛛儿点了点头,抽抽噎噎的道:“妈妈死了!
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谁也不喜欢我,谁也不同我好。”张无忌拉起衣襟,缓缓替她擦去眼
泪,轻声道:“我喜欢你,我会待你好。”蛛儿道:“我不要你待我好。我心中只喜欢一个
人,他不睬我,打我、骂我,还要咬我。”张无忌颤声道:“你忘了这个簿幸郎罢。我娶你
为妻,我一生好好的待你。”蛛儿大声道:“不!不!我不忘记他。你再叫我忘了他,我永
远不睬你了。”
张无忌大是羞惭,幸好在黑暗之中,蛛儿没瞧见他满脸通红的尴尬模样。好一会儿,谁
都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蛛儿道:“阿牛哥,你恼了我么?”张无忌道:“我没恼你,我是生自己的
气,不该跟你说这些话。”蛛儿忙道:“不,不!你说愿意娶我为妻,一生要好好待我,我
很爱听。你再说一遍罢。”张无忌怒道:“你既忘不了那人,我还能说甚么?”蛛儿伸过手
去,握住了他手,柔声道:“阿牛哥,你别着恼,我得罪了你,是我不好。你如真的娶了我
为妻,我会刺瞎了你的眼睛,会杀了你的。”
张无忌身子一颤,惊道:“你说甚么?”蛛儿道:“你眼睛瞎了,就瞧不见我的丑模
样,就不会去瞧峨嵋派那个周姑娘。倘若你还是忘不了她,我便一指戳死你,一指戳死峨嵋
派的周姑娘,再一指戳死我自己。”她说着这些奇怪的话,但声调自然,似乎这是天经地义
的道理一般。张无忌听她说得凶恶狠毒,心头怦的一跳。便在此时,忽然远远传来一个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