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得不好意思,问道:“怎么啦?”蛛儿道:“你几岁啦?”张无忌道:“二十一岁。”蛛
儿道:“嗯,原来你只比我大三岁。为甚么留了这么长的胡子?”张无忌笑道:“我一直独
个儿在深山荒谷中住,从不见人,就没有想到要剃须。”蛛儿从身旁取出一把金柄小刀来,
抵着他脸,慢慢将胡子剃去了。张无忌只觉刀锋极是锐利,所到之处,髭须纷落,她手掌手
指却是柔腻娇嫩,摸在面颊上,忍不住怦然心动。那小刀渐渐剃到他颈中,蛛儿笑道:“我
稍一用力,在你喉头一割,立时一命呜呼。你怕不怕?”张无忌笑道:“死在姑娘玉手之
下,做鬼也是快活。”
蛛儿反过刀子,用刀背在他咽喉上用力一斩,喝道:“叫你做个快活鬼!”张无忌吓了
一跳,但她出手太快,刀子又近,待得惊觉,一刀已然斩下,半点反抗之力也无,但体内九
阳神功自然而然的生出反弹之力,将刀子震开,随后才知她用的力只是刀背。蛛儿手臂一
震,叫声:“哎唷!”随即格格笑道:“快活么?”张无忌笑着点了点头。他本来为人朴
实,但在蛛儿面前,不知怎的,心中无拘无束,似乎是跟她自幼一块长大一般,说不出的逍
遥自在,忍不住要说几句笑话。
蛛儿替他剃干净胡须,向他呆望半晌,突然长长叹了口气。张无忌道:“怎么啦?”蛛
儿不答,又替他割短头发,梳个髻儿,用树枝削了根钗子,插在他发髻之中。但见他这么一
打扮,虽然衣衫褴褛不堪,又实在太短太窄,便像是偷来的一般,但神采焕发,丑八怪变成
了英俊少年。蛛儿又叹了口气,说道:“真想不到,原来你生得这么好看。”张无忌知她是
为自身的丑陋难过,便道:“我也没甚么好看。再说,天地间极美的物事之中,往往含有极
丑。孔雀羽毛华美,其胆却是剧毒,仙鹤丹顶殷红,何等好看,哪知却是最厉害的毒药。诸
凡蛇豸昆虫,也都是越美的越具毒性。你那两只毒蜘蛛可不是美丽得很么?一个人相貌俊美
有甚么好,要心地善良那才好啊。”蛛儿冷笑道:“心地良善有甚么好,你倒说说看。”张
无忌一时倒答不上来,怔了一怔才道:“心地良善,便不会去害人。”蛛儿道:“不去害人
又有甚么好?”张无忌道:“你不去害人,自己心里就平安喜乐,处之泰然。”蛛儿道:
“我不害人便不痛快,要害得旁人惨不可言,自己心里才会平安喜乐,才会处之泰然。”张
无忌摇头道:“你强辞夺理。”蛛儿冷笑道:“我若非为了害人,练这千蛛万毒手又干甚
么?自己受这无穷无尽的痛苦熬煎,难道贪好玩么?”说着盘膝坐下,行了一会儿内功,从
怀里取出黄金小盒,打开盒盖,将双手两根食指伸进盒中。
盒中的一对花蛛慢慢爬近,分别咬住了她两根指头。她深深吸一口气,双臂轻微颤抖,
潜运内功和蛛毒相抗。花蛛吸取她手指上的血液为食,但蛛儿手指上血脉运转,也带了花蛛
体内毒液,回入自己血中。
张无忌见她满脸庄严肃穆之容,同时眉心和两旁太阳穴上淡淡的罩上了一层黑气,咬紧
牙关,竭力忍受痛楚。再过一会,又见她鼻尖上渗出细细的一粒粒汗珠。她这功夫练了几有
半个时辰,双蛛直到吸饱了血,肚子胀得和圆球相似,这才跌在盒中,沉沉睡去。蛛儿又运
功良久,脸上黑气渐退,重现血色,一口气喷了出来,张无忌闻着,只觉一股甜香,随即微
觉晕眩,似乎她所喷的这口气中也含了剧毒。蛛儿睁开眼来,微微一笑。张无忌问道:“要
练到怎样,才算大功告成?”蛛儿道:“要每只花蛛的身子从花转黑,再从黑转白,去净毒
性而死,蜘蛛体中的毒液便都到了我手指之中。至少要练过一百只花蛛,才算是小成。真要
功夫深啊,那么一千只、两千只也不嫌多。”张无忌听她说着,心中不禁发毛,道:“哪里
来这许多花蛛?”蛛儿道:“一面得自己养,它们会生小蜘蛛,一面须得到产地去捉。”张
无忌叹道:“天下武功甚多,何必非练这门毒功不可?这蛛毒猛烈之极,吸入体内,虽然你
有抵御之法,但日子久了,终究没有好处。”蛛儿冷笑道:“天下武功固然甚多,可是有哪
一门功夫,能及得上这千蛛万毒手的厉害?你别自恃内功了得,要是我这门功夫练成了,你
未必能挡得住我手指的一戳。”说着凝气于指,随手在身旁的一株树上戳了一下。她功力未
到,只戳入半寸来深。张无忌又问:“怎地你妈妈教你练这功夫?她自己练成了么?”蛛儿
眼中突然射出狠毒的光芒,恨恨的道:“练这千蛛万毒手,只要练到二十只花蛛以上,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