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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客(1 / 1)

 昭定三十四年正月。

上元在帝都向来热闹,洛景城坐在重华楼的屋顶,静看着这座皇城。各家门前均挂着彩纸灯笼,人人手里皆有一盏莲花灯,这是习俗,无论穷富皆如此。

城中一条汴江分支成垂星、灵丘、寸心、九曲四条河流,蜿蜒着搂抱住半个帝都,河中点点河灯,似天上的星,晕出柔和的光。

河灯晃晃荡荡,流过红木高楼,荡过勾栏砌桥,最后在重华楼后被截住,被一杆破竹勾到岸边,小心翼翼托起,接着便是几声惊喜的低呼,十之八九是找到了放在河灯中许愿的铜板。

帝都有金银地和破碗地,金银地的富家子以放河灯为乐,破碗地的贫家儿却以捡拾河灯中的铜板为喜,这就是差距。这差距在帝都城中以一线划分开来,重华楼便在这条线上,如此,楼中除了往日清扫便再无人来往也是寻常。

重华楼为锦妃而建,一个对外称是出身平民的美貌女子,把址选在这儿,在洛景城看来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但他那母妃究竟来于何处,他并不想知道,尽管有踪迹可寻,譬如他比常人要深一些的眸色。

夜色渐稠,他灌了口酒,方想从屋顶下来,便听得有脚步声从楼旁的巷子里由远渐近。目光一低,入目便是个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幕篱上的白纱垂到膝,行走如清风过境,衣袂决然,悠闲自在,又似要飘然而去。

细微的声响在巷子尽头响起,洛景城眉尖一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手指摩挲着微有些粗粝的酒瓶瓶颈,细想着是否要英雄救美一番。

*

夏未初唇角扯出一抹笑,将幕篱摘下,细细理好,顺手扔上了一边的墙头。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急,松松系着发带的脑袋微微一偏,一根带着红缨的铁针擦着耳边钉入了面前的墙上,婴儿手指粗细的针已入墙三分。

“呵,这回倒是动大手笔了。”她语义嘲讽,缓缓回身,姿态悠闲的似闲庭散步。

身着黑衣的死士脚尖微点,趁着时机将她团团围住,冷硬的剑锋折射着天上一弯冷月。

“怎的,来真的了?”她低头一笑,回答她的是刺过来的剑锋。

脚尖一点,身形便跃上了那剑尖稳稳地立着,她背后是月光,藏在暗影里的面孔掩着嗜血的冲动。

纤长的手指微移动,手里已握了一把白玉扇子,“啪”一下打开,洁白的扇面呈极圆润的弧度,边缘的地方泛着微微的粉色。

“玉骨扇!”身后一人低呼,语气惊惶。

她回头看他一眼,扯着唇角勾起一抹笑:“眼色倒不错嘛。”话音落下,扇子已脱手,再回到手上时,扇缘上染了血,粉色更明显了些。一滴血落下,她也落地,走到墙头,揪着那垂下的轻纱将幕篱扯下,走出几步又回头,拍拍地上仅活着的那人的脸,扯扯嘴角:“知道为什么单留下你么?回去告诉你主子,近来本姑娘事多,不高兴陪他玩,叫他行事莫乖张,收敛些。”她想了想,龇一口白牙,补一句“听话。”也不知是说给那人听的亦或是那主子。

身形稳稳地走出巷子,如清风过境,悠然自得,来时如何,去时还是如何。

洛景城收回饶有兴味的目光,灌一口酒,忽的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去,那姑娘就站在重华楼外的一条街道上抬头望着他,目光清淩淩的,撩起的白纱下是素白的一张脸,五官精致异常,犹以一双眼为最,似凤眼又似桃花眼。眉眼间火红的花钿与清冷的面容形成反差,莫说旁的,这脸便可勾去三魂七魄。帝都的美人不少,却无一人能比得上如此风姿。

身后有欢呼穿过街巷,她回头,撞入眼中的是满目的天灯,此景倒叫她怔了一怔,这是她回京第一年,小时候的元宵并无这些花样,但于她,却也十分热闹了,至少亲人俱安好。

往事,便是越思及,越叫如今心凉。

“怎的来晚了?”一面容清婉的女子坐于烛灯下,昏黄的烛光映在面上越发显得秀丽温和,她正拭一把大刀。

“解决了些麻烦。”她走到桌边,就着水盆里的水洗了洗手。

“嗡”,那把锃亮的刀被那女子一把插、进了桌缝里。就着身上的青布裙子擦了擦手,她起身往里屋走:“你先坐着,我去叫老四起来。”

夏未初张了张口,方想说不用,已有一男子掀了帘子走来,颇有些仙骨仙风的人模人样,“不劳你大驾,我这不就起了。”他行到桌边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抓起粗瓷陶壶倒了碗茶,灌下半碗后问:“这回追来的人还是那糟老头的?又或者是卫国牢里那位的?还是……哪个看上你四师兄的美人的?”

见识久了也就对于项嶙的玩笑毫不领情:“若是个看上你的,要追杀也不是该追杀我,该另有其人才对。”夏未初抬了抬眸子,瞥一眼项嶙再瞧一眼后头刚收拾好出来的聆风,意有所指:“她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聆风理着袖口问,一张面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夏未初倒不说话了,好整以暇地看着项嶙一张清俊的脸上出现的片刻尴尬,然后她笑道:“淳享许是还不知道你们也在帝都,我正想着要不要使个人去把她也唤来。”

“她知道了,我们来时已知会了她,她说待她那里的事处理好了便来见你。”聆风顿了顿,问:“你是打算从此便都在帝都安顿了?”

夏未初半倚在墙上,扯出抹笑:“我是不急,也许剩下的日子就在这城里成婚、生子、缠病至死。至于未醒阁,我倒是还未想好,单看往后局势如何。瞧,这不是就是叫你们来商量了?”

“清和,你……”聆风蹙了蹙眉,方要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今日是元宵,暂且不说这个,现下倒不如去外头走走。往后若有事,我使个丫鬟拿着青竹玉来找你们便好。”她说着,在屋里转了几转,又道,“住处也该重找一个,越过大半个帝都,从这城里最富的地方跑到这最贫的来,终会教人起疑。淳享,过几日我会托信给她,若来了,先在城外钟山昭觉寺里候着。”夏未初顿了顿,又似承诺一般:“来了后我会将她们安排好,淳享,她会与我不同,我不能保她顺遂,但护她平安却也足够。”

聆风眸底微闪,在未醒阁里,要平安也不是件易事,即使,未醒阁阁主是夏未初自己。

从屋子里出来时,时辰尚早,一行三人往玄武街走,过那重华楼时,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楼顶,已无一人,只剩晚风拂过檐角的风铃,月色正好,泻在琉璃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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