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个略有不耐的清亮嗓门,语速飞快还带著点被打断的烦躁: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是没摸出来嘛!光靠摸能一样吗?等著等著!是不是这个?喏,这个!”
声音正是曾经的姜家大小姐姜玉瓏。
片刻沉默,似乎是薛老头凑近辨认了一下。
“嗯,这回对了。”
声音依旧没好气,大大咧咧命令道:
“去把它切成小块,再磨成粉。”
姜玉瓏立刻不满地叫起来,理直气壮道:
“怎么又是我磨啊?昨儿个我不是磨过了吗?之前说好了的!一人一天的啊!”
薛百草显然也急了:
“废话!不是你这丫头片子心软,自作主张收了人家那一筐地瓜干,逼著老夫给他们瞧病?现在装什么蒜!不收诊金就得做事,天经地义!当然是你去磨药了!”
被戳中“软肋”,姜玉瓏的声音瞬间拔高三分反击:
“要不要点儿老脸!收的那些地瓜乾儿,哪回你少吃一口了?啃得比谁都香!这会儿倒怪起我来啦?不救人家?你的良心呢?被村里的狗叼走啦?”
“你!你—”
薛百草大概是被堵得一时语塞,只剩下吹鬍子瞪眼的份儿,直接祭出杀手:
“你去不去?不去老夫撒手不管了啊!”
短暂的僵持。
几息之后,传来姜玉瓏带著浓浓妥协和不甘的嘟:
“哼!去去去—真是的!算你狠!”
脚步声嗒嗒地朝门口走来。
岐呀一声,院门被推开。
姜玉瓏手里端著一个装满草药的捣罐,正准备去院外冲洗一下再干活儿。
刚跨出门槛没两步,脚步却猛地定住了。
她小巧的鼻翼轻轻翁动了两下,像只嗅到熟悉气息的小兽。
那不是薛老头身上的草药菸袋味儿,也不是山村里柴火泥土气,那是-是刚出炉不久、油脂丰腴的烧鸡香!甚至混合著一点点清冽的果汁!
姜玉瓏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身体凭著那股玄妙的气机牵引,精准无比地转向卫凌风站立的方向,猛地扭过头来。
院门口掛著的灯笼,恰好照亮了她此刻的模样。
仅仅几日不见,这位曾经举手投足都要讲究仪態、连喝水都要指定“春华甘露”的云州姜家千金,已然彻底融入了这偏僻山村。
一头乌髮胡乱地盘在脑后,用一根隨手摺的小木棍別住,几缕髮丝顽皮地垂在沾了点灰土的脸颊旁。
她身上套著一套粗布旧衣裤,裤腿和衣袖都因为太长向上挽了好几道,露出纤细却不再娇嫩的手腕脚踝。
衣料灰扑扑的,带著劳作后的痕跡,哪里还有半点綾罗绸缎的影子。
那双浅灰色的空洞大眼睛,一如往昔地映不出任何光彩。
可就是这双“盲眼”,此刻却带著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探寻意味,牢牢“盯”住了隱匿在几丈外暗影里的卫凌风。
屏住呼吸的姜玉瓏,將《玄微照幽经》所赋予的超凡感知全力催动。
平日里她在薛老头院中磕磕绊绊摸索训练出来的那点微末“生丝”,此刻仿佛活了过来,纤细却坚韧地延伸开去,搭上了那个模糊却又无比熟悉的人影轮廓。
姜玉瓏的嘴唇难以抑制地哆嗦起来,声音尖细发颤,带著无法置信的巨大期冀,朝著那片黑暗试探著呼喊:
“大—————大哥?!是你吗?大哥?!”
这声呼唤,怯怯的,又满载了太多日子的盼归。
虽然嘴上很嫌弃,可听到了外面有动静,薛百草还是立马跑了出来:
“又咋了臭丫头片子?让狗攀了?”
叼著菸袋的薛百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浑浊的老眼快速扫视著门外暗处,深怕是追兵找上门来抓这个惹麻烦的小祖宗待他看清是卫凌风后,这才放鬆下来,重重“哼”了一声,那股子熟悉的嫌弃劲儿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