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苏梓看向景牧尘，到底是少年心性，有些沉不住气，这性子要多打磨。“景少怕是心系为师的伤势，一路疾驰。”

“先生到底想说什么？”一直闭口不言的严胥问话了，这些话听上去不像是训诫，只是这种口气也不像是夸奖。

“世子知道今年萧寒关收成如何吗？”苏梓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不知。”夏未初这点还算诚实。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你们要永远记住，读书不是为了考取功名。一个读书人如果只考虑仕途，即使考到状元也不过尔尔。士农工商，没什么是绝对的。只要你坚持，你可以证明你是对的。”苏梓的表情很严肃，他的课从来不是为了考试和学分。

这一点换了时空也不会改变。

严胥突然抬起头，眸子散发出的光芒让人觉得有几分锋芒。

他自小被教导要继承家业，但偏偏死读书也读不出来个样子，不管他付出多少努力，都理解不了那些晦涩的句子，他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读书。

他若是背不出诗句，父亲会罚他跪祠堂。

列祖列宗在上，他听见了什么？

“如果真的要问个为什么。那只有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苏梓觉得翻译过来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严胥一字一句的念着这几句话，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的坚持没有错。

“谢先生教诲，弟子知道了。”这一声先生，严胥喊得真心实意。

景牧尘原本攥着的拳头也渐渐松开，他提及了那一天的事，却半点没问为什么。

先生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夏未初也笑意盈盈，他知道闷葫芦严胥这些年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没人能解开。他每天都待在演武场，就是想早日做出个人样子来。其实他们都知道严家是怎么个态度，即使严胥现在成了大将军，他也是严家抛弃的人。

谁都知道，但是谁也不说。

皇权大于天，文人的嘴比得过将军的枪。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这个贪财的世子，即使再怎么有钱，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最下贱的商人品质。爹娘不理解他，整个京城的贵人圈子背地里都耻笑他。

他每天都笑着，其实心里也难过。

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呢……

幸好还有先生。

苏梓开学第一课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实他也知道这些个孩子放在现代也叫叛逆。总有一群人，他们把自己认为最好塞给孩子，他们认为孩子是自己的附属品，他们按照自己的喜恶却划定界限……他们的名字古今都一样，他们就是父母。

苏梓一向的看法是，孩子都是上天的恩赐，不要妄图去决定他的人生。

一席话掀起了千尺浪。

严胥的眼底有泪光闪现，但是他终于还是没有哭了下来只是生硬的扯了一个笑容，那笑得比哭还难看。

苏梓看着一群很乖的（假象）徒弟，心情突然大好。

“既然拜在我门下，那就按辈分取‘悟’字辈吧。”苏梓看了看自家的徒弟，越看越顺眼。“权当我这个师傅给你们的见面礼了吧。原本应该是冠礼的时候才起的，现在也差不多了。”

景牧尘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先生胆子还挺大的。

在秦国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届时会由家中长辈或是授业恩师赐下字。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家族的认可，也是一种荣耀。而苏梓说给他们赐字，那就意味着他要面临这几大家族的施压。

即使是他们抛弃的孩子，那也容不得外人来赐字。

苏梓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

“严胥，你最年长，要担起大师兄的职责。为师给你赐字悟空。”苏梓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悟空两个字。“悟空就是悟道。‘悟’是一个过程，而‘空’则指的是一种结果，希望你以后做任何的事情就不会再被自己的性格所左右，不会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不会被自己的脾气所左右，不会为自己的得失所左右，不会被别人的言语而左右，不会被别人的看法所左右，不会被周围的环境所左右……”

道貌岸然的苏先生心里想的是，悟空啊，以后师傅就靠你保护了。

“牧尘，你排行老二，为师给你赐字悟能。”苏梓顺势在下面写下悟能两个字，顺便联想到西游记里的二师兄，再抬眼看了看丰神俊朗的景牧尘，这算是反差萌吗？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笑，继续道：“悟你所能，希望你以后莫逞强，记得自己的分寸方能得到更多的进益。”

其实苏梓内心想说的是，徒弟，你别老发脾气了。虽然是发脾气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未初，你排行老三，为师给你赐字悟净。”第三个名字写好了，这是试图四人组团打怪的节奏啊，感觉这样的组合也挺不错的啊。“希望你眼净心净，钱财乃身外之物，身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要太过执念。保持一颗澄净的心。”

附带内心OS，沙僧啊，不要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啊。以后后勤就交给你了。

这时候，小徒弟四皇子不干了，其实他也不特别稀罕这个师傅。

不过听说是父皇派来的，而且给三个师兄都赐了字，怎么能救留下自己一个呢。

“师傅，师傅，我呢？我叫什么？”聂羽锋一张小脸很是单纯。

其实四皇子长得如此出众，也已经一十六岁了。但只能留在萧寒关的原因，苏梓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怕是天生痴傻，智商只停留在六岁左右。

但是耐不住人家长得可爱，苏梓保持一个师长和蔼的微笑。

可是人家《西游记》只有三个徒弟，这多出来一个怎么办？

好像还有一个人物可以加进去。

“你年纪尚小，又是小师弟，就叫你小白吧。”苏梓想着这有一头这么可爱的白龙马，唐僧的日子也过得挺滋润的。

“小白，那好吧。”小四想了好一会，勉强同意了。我的名字和其他三个都不一样，果然师傅还是最疼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