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倒馊水的衙役在各府的后门处候着。
“哎,今个儿又要麻烦你了。”开门的管事的对着蒙着黑纱布捂鼻的倒馊水衙役抱怨道,“又死一个,上头那位最近心情不大好。”
“这个月第几回了。”衙役也是感叹,他们一边把已经死透了的人拖进放馊水的大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一开始管事的还把这些死人还用被子裹一裹,不让别人看见。
但是近来熟悉了之后。都是管事的扔点钱,让衙役直接将人拖到乱葬岗。
这件事情很隐蔽,一向都只有管事的一个人,直接将人丢给衙役。都挑在天色还暗的时候,掩人耳目。
死的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烂了,露出青痕遍布的肌肤。双眼瞪得很大,身下还有黑血流出,整个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您说,上头这位到底和这些个孩子有什么仇啊。”那倒馊水的衙役做完副业,才不急不慌的开始提馊水,一边还有心思八卦一番。
“这可不是寻仇,都是恩宠……”管事的像是心有余悸。“这些人也是倒霉,谁让他们长了一张和那个人相似的脸。这样的恩宠,也不是谁都能要的起的!”
“难不成,上头那位是因为喜欢个什么人,才这么折腾的?”衙役顺口问道。
“去,去,去。别瞎猜。上头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揣度的。”管事的瞪了他一眼,仿佛是在怪他多话。
“哎,怪我多嘴。这位现在也送到乱葬岗吗?”衙役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赔笑着。
“行了,成天干这见不到光的事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损阴德。”管事的打了个寒颤,入了冬,早上天气更冷了。“送过去吧,注意避着点人。你好好干,什么时候我跟上头美言几句,让你调到府里做些轻松的差事。”
“哎,谢谢爷。都听爷吩咐。”那衙役也是个顺杆子爬的,很有眼力见儿。
苏梓早上起来照旧是听着卿菊一边用脚踹开门,一边端着铜盆顶着大嗓门儿开始念叨。
这越往冬天过,这姑娘包的越严实了。就这样的心思怪不得伺候少爷那么久,也没混到个姨娘什么的。
苏梓一边为自家徒弟的终身幸福操碎了心,一边开始重新考虑,如果自家徒弟不反对,也许自己也能来个夕阳红什么的。
当然,这些不正经的心思他也就放在心里想想。这可不是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就是搁那时候,他这样的都被人骂呢。
古代的独子那可是担负着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伟大任务。而且要是他一个不小心把人家三代单传的景大少爷给骗到手了,不说自己师德有损,就是三十万景家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自己淹了。
“先生,外头下雪了。”卿菊支开窗,手舞足蹈的对着苏梓喊。
“今年的第一场雪,好啊。瑞雪兆丰年。”苏梓也挺高兴,他原先呆在南方,很少看见下雪。
“公子,外头下雪了,多加一件外套吧。”三牛看着只穿了一件单衣就往走得景牧尘,不由得提醒道。
自打公子把贴身丫鬟送给了先生,生活起居就只能他这个大老爷们操心了。
哎,也幸好公子打小体质好,要换成先生这么折腾又得病了。
“先生怕冷,那边的例碳送过去了吗?”景牧尘想想回屋套了件大氅,顺口就问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梓在这群人眼里成了病娇的代表,一有个刮风下雨就有不少人嘘寒问暖。
“您放心,昨个儿就送过去了。夏世子亲自吩咐的,比一般的多了三倍呢。”自家公子最近的脾气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先生罚抄的清心咒起作用了。
“他倒是个有心的。”景牧尘笑了笑,笼着大氅。
“新城那边的事情办好了没有?”景牧尘也不着急出门,干脆把今天的清心咒抄完。
清心咒是苏梓想出来治景牧尘脾气的,发一次脾气写一百遍。
当时赌气应下了,现在看来还是有点作用的。
“已经安排人去安抚了,也送了些粮食过去,这个冬天还是熬得过的。”说到这里,三牛越发佩服先生,据说当日拜师的时候,先生就提到新城郊外的事情。
原以为他是小心眼记着公子要捉弄他的事情,其实是因为那日他们策马归城,踩坏了好好的小麦地。他遣人一打听才知道,今年收成不错,官府收的租也涨了两成,但这样反而让新城郊外的那一村子的村民过得不太好。
究其原委,自己也算半个罪人。他们踏马而走,一大片麦田糟蹋了,村民们眼看着不少成熟的庄稼就这么毁了,一年的辛苦付之东流,又没处诉苦,只得对着庄稼流泪。要不是先生想的细致,怕他们这个冬天就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