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旖似乎没有听到杜裕衡所问，兀自哭着，仍在后怕，若没有那男人，恐怕自己早填了那罗罗鸟的肚子。

杜裕衡皱眉看成文旖，终究还是没有追问下去，伸手将成文旖扶起，沉声道：“找找这孽畜的老巢可有幸存之人。”

成文旖勉强站了起来，用破损的衣袖抹了一把眼泪，踉踉跄跄地跟在杜裕衡后头察看罗罗鸟的老巢。

荒林之外，罗罗鸟仍在坚持不懈地攻击着男人。男人仍旧单单防御或闪避，并不攻击，动作不见有丝毫迟滞，而罗罗鸟的呼吸却是越来越重，攻击早已不如初时凌厉。

男人抬起左手，轻易格挡开了罗罗鸟的巨喙，“你还不放弃么？”

罗罗鸟双翅一拢，兜头盖脸向男人拍去，凶狠道：“放弃？笑话！你怎么不乖乖让我吃了你？”

男人微微抿唇，低声说了句：“那便怨不得我了。”

话音未落，脚步一错，男人轻而易举避开了罗罗鸟的双翅，斜刺里凌空踏出一步，不偏不倚站到了罗罗鸟右侧，电光火石之间，男人的手便搭上了罗罗鸟的右肩，轻描淡写向下一按，掌中红芒如烟火一般绽现，却无声无息，看起来仅仅是一个突兀的光团在罗罗鸟肩部闪现，男人的神情仍旧是一贯的温和。

罗罗鸟双翅甫一扑空，就觉得右肩一重，心下刚觉不好，未来得及反应，一阵钻心之痛便从肩上传了过来，立时浑身一僵，从空中径直砸到了地上。

眼见罗罗鸟落败且绝无反击之力，男人并未走上前，而是站在罗罗鸟面前两步远处，淡淡道：“罗罗鸟一族向来以人为食，归根究底错不在你。只是，你毕竟伤了众多人命，这孽债终是要偿还的，我且饶你一命，你好自为之。”

虽看来男人只是轻轻拍了一下罗罗鸟的右肩，但罗罗鸟整个右翅的骨头已寸寸断裂，内丹也崩裂大半，右翅瘫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罗罗鸟头部虽大部分化成人形，身躯却还是与原形一致，与巨鹫类似，右翅一废，内丹又损，如同去了半条命，今后别说掳人，连能否飞起都是未知，此时只能躺在地上微微抽搐着，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眼中虽有不甘心，但却没有半分怨毒。

荒林之中，两人寻了许久也未寻到一个活人。成文旖精神不济地跟在杜裕衡身后，而杜裕衡越找，眉头皱得越紧。

最后，杜裕衡在断树边停了下来，若有所思道：“这莫不是孽畜的巢穴？没有活人也就罢了，怎的一具尸首也没有？”

“这儿确是罗罗鸟的巢穴，也确有许多尸骨，不过皆被我埋了。”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杜裕衡一跳。

杜裕衡顺着男人的手指看了一眼那处新土，而后警惕地看向男人，握着长剑的手悄然收紧。

成文旖从身后扯了扯杜裕衡的衣角，轻声提醒道：“裕衡，这就是刚刚将我从罗罗鸟嘴里救出来的侠士。”

“那些尸首上的皮肉已被黑鸦吞食干净，只剩下了零零碎碎的白骨，怕是无从分辨是何人了，我所能做的仅仅是将他们埋了。”男人只远远站着，并不靠近二人，向成文旖略微点头示意，“姑娘，可还好？”

成文旖点点头，嘴角浮起有些虚弱的微笑，“捡回一命已是万幸，这些小伤无妨，养些时日便好了。”

杜裕衡反握长剑，对男人一拱手，薄唇微微弯出一个客气的弧度，“在下姓杜，名裕衡，这是义妹成文旖。不知侠士名姓，家住何处？今日我二人甚是狼狈，不如改日登门拜谢。”

“佘孺。”男人向杜裕衡拱手还礼，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温和的气质，“我不过恰巧撞见了舍妹，想必无论何人见了都会出手相救的，而且我四处为家，道谢就不必了。”

佘孺转身便要离去，却被杜裕衡出声唤住了：“佘兄，不知那孽畜何在？”

“逃了，不过已被我重创，百年内难以复原，无需忧心。”佘孺看向二人，“可还有何事要问？”

杜裕衡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许是觉得让罗罗鸟逃了如同留下了后患，但并未多言，只思索了一下，又问：“不知佘兄要往何处去？”

佘孺抬眼望辽阔的夜空，眉梢眼角勾勒出淡淡的笑意，“天下之大，何处不可？”

佘孺本身长得俊美，此时被月光镀上了一层光晕，那抹淡淡的笑意更是衬得他如同画中人一般，若瞧得久了，直让人觉得自己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成文旖不由看着佘孺怔住了，连杜裕衡也不禁晃了一晃神。

“不如，佘兄与我们一同前去金陵？”杜裕衡向佘孺走了几步，语气真诚，“金陵地处江畔，风景秀美，佘兄必定会喜欢。更何况，如佘兄所见，文旖实力不足，易出事，多个人照料她，我也能放心些。可好？”

佘孺只思虑了片刻，想是觉得金陵的确是个好去处，当即欣然应许道：“好。”